下午時，便聽得景如稟告，護國寺的大師請來了。

是一位道歸的法師。

道歸。

楚知南對此人有些印象，當初問老住持要他親手摘抄的佛經時，便是那個道歸的法師送去給的。

是楚知南請來的法師，自然該楚知南親自去接待。

先是將讓宮人將其安置在了甘泉宮，而後再親自上門去拜訪。

按照道理而言，該是法師給公主請安才是，而楚知南親自上門，足已說明並非是個注重規矩之人。

甘泉宮，在瑤華宮旁側，距離長樂宮不過片刻功夫。

宮早已經收拾得妥妥噹噹，楚知南一去，便見宮侍一一同行禮。

走至宮主殿，便見道歸正站於正中央，雙手合十，作佛手狀。

楚知南上前，喚了一聲，「道歸小師父！」

道歸聞言，旋同楚知南看來，而後虔誠行了禮，「殿下！」

楚知南雙手疊放於腹前，禮儀姿態甚好，面上笑意盈盈，「近來宮中出了些許事，這才不得已讓小師父走上這一趟，一路舟車勞頓的，小師父辛苦了！」

「阿彌陀佛！」道歸念了聲佛號，「能替殿下分憂，乃貧道之幸也！」

「那便勞煩小師父了！」楚知南笑笑，又四瞧了眼這間宮殿，「也不知小師父還缺些什麼，若有需要的，儘管吩咐便是！」

道歸同楚知南微微垂頭，未接話。

瞧著不是個樂意多說話之人。

楚知南盯著他的眼睛瞧了許久，越瞧越是覺著在哪兒見過，想了想，終究是問出了聲來……

「小師父，我們在何見過？」

顯然未料到楚知南會問出此話，道歸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而後念了聲佛號道，「不曾！」

不曾麼？

可這眼神，楚知南是真的真的非常悉。

一定是見過的。

可兩世的記憶與生活疊加在一起，一時間著實難以想起來。

見道歸回答得如此乾脆，楚知南點點頭后，便也不再繼續追問。

而後，在甘泉宮外等了許久，等道歸安置妥當，一道去棲殿。

殿外，唐柳見楚知南一直深思，便搭上了肩膀打趣道，「這小和尚怪是好看的，你不會見他長得可人便說見過罷？」

楚知南懶得給白眼，認真想了想，「我覺得，我一定見過他！」

至於是何時，一時間真真是想不起來。

上一次在護國寺時，這種覺便很是強烈，今日一見，那種強烈的覺更甚。

「見過也不奇怪吧？」

唐柳見難得認真，便鼓著腮幫子道，「姑姑最喜去護國寺上香，你自也去過不回，道歸又是護國寺的大師，便是認識又有何奇怪？」

護國寺……

不，不是的！

不只是在護國寺見過他……

楚知南閉著眸子冥思了許久，腦海里浮現出道歸第一眼見自己時的眼神。

這個眼神……這個眼神……

應該想起來此人是誰的，應該想起來的！

可現在腦子裏極，越想想起來，便越是想不起來，似乎卡在了那個點，怎麼也突不破一層明的防護線。

唐柳見楚知南皺眉一副深思且急切的模樣，連是道，「你若想不起來，直接去問他便是了，他若不說，便想盡法子讓他說出來！」

楚知南深吸了口氣。

總覺得自己似了什麼東西，記憶里有一地方是空白的，在這個空白的地方，一定會有他的存在。

道歸，道歸！

楚知南莫名的有些心如麻。

仔細的捋了一遍自己從小到大的記憶。

出生於宮中，作為先皇的長盡其寵，三歲咿呀學語時便開始跟著護國公習武，八歲那一年的，便跟著父皇一同去了北矅國。

那年是冬季，北矅大雪紛飛，去往北矅途中曾遇過狼群……

沒錯，道歸該是八歲那年的記憶。

也該是在去往北矅那一路的記憶。

楚知南眼眸猛然睜開！而後眸深邃的盯著甘泉宮。

眼神極是深邃，唐柳下意識的隨著眸而看，而後再獃獃的回頭看了一眼，「你、你想起來了？」

楚知南眸微眨，而後勾，「想起來些有趣的東西，好像我曾在北矅見過慕容承燁！」

「嗯？」唐柳一臉蒙。

「嗯，當年他是被宮裏欺負的孩子！」輕笑了一聲，「瞧著可膽小了呢！」

但眼睛，異常漂亮。

大小對那些漂亮的東西便沒有抵抗力。

當時北矅為迎接先皇，設下大宴，吃了些，因南北飲食差異大，無了胃口，得了北矅皇的準許，在皇宮四逛了逛。

那時正見一群孩子欺負著一個孩子，那孩子臉上雖是髒兮兮，眼睛卻異常漂亮得很。

起了正義之心，管那群孩子是什麼皇子公主的，提起便是一頓揍。

因此事，先皇著給北矅皇道歉。

倒也是能屈能之人，先是誠懇地道了歉后，再說了一通哄北矅皇開心之話，此事就此揭過。

先皇帶著在北矅皇宮住了時日，這時日撞到過慕容承燁幾次，還帶他去過冷宮爬樹掏鳥窩，再下池抓魚烤著玩兒。

那時候的慕容承燁，瘦瘦的，上的衫瞧著也是破破舊舊，加之又未在大殿上的皇子公主人群里見過他，便一直以為他不過是宮裏的那個小奴才。

況且，他也一直未說自己名字，加之楚知南那時懶得問，便直接他小傢伙。

唔……那時的慕容承燁十二歲，可因太過於瘦弱，瞧著年紀與一般大！

是隨著護國公長大的，八歲時已開始跟武師過招，那瘦弱不堪的慕容承燁在眼裏，真的就是個小東西。

在北矅皇宮那些時日，楚知南時不時溜出去尋他玩，將殿好吃的糕點分給他吃，又假模假樣地教他習武。

後來離開北矅之後，自然而然地也忘記了這些事。

於而言，那時的慕容承燁不過是一個小奴才，而為南燕公主，這一世怕是再也不會北矅一步，有些人總該是只有一面之緣。

只是，沒想他便是慕容承燁，也沒想，會與他的集那麼深。

當年從北矅回朝時，路上遇過刺，生了一場大病，模糊了許多事。

思至此，楚知南苦笑出聲。

倘若讓重生在了那一年，是不是還要許多憾可以彌補？

好像、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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