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嬤嬤的確年紀大了，對于以前的事，也有些不大記得清楚了。

可是對于榮樂公主的況，卻說這輩子也無法忘記。

那是一個盛夏的午后，那一年的天氣很熱，夏日里總是一大早起來就會讓人滿頭大汗，日子十分難過。

陳太妃不得寵，雖然有個公主，日子卻還是過得清苦。

倒是那時候張太妃因為相貌出眾，加上忽然又有了孩子，日子倒是過得很好，殿還能有冰盆擺著。

陳太妃與張太妃關系好，榮樂公主那時候，經常就喜歡跑到張太妃那里躲著，坐在冰盆邊上，著涼快。

花嬤嬤那時候覺得，這其實也沒什麼。

小孩子家嘛，隨心自在一些總是好的。

兩位太妃也是一樣的想法，而且約定好了，等到張太妃的孩子出生以后呀，就能陪著榮樂一起玩了。

一開始榮樂也很喜歡張太妃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漸漸的，就不那麼喜歡了。

那個盛夏，江南送來了薄如蟬翼一樣的緞子，穿在上涼快得，皇帝那兒就賞賜了好些給張太妃。

張太妃有孕，本就熱，收到以后并未如往常一樣將這些料給自己的好友使用，而是自己留著了。

這件事，原本也無可厚非。

陳太妃那兒知道以后，其實也理解，可是榮樂公主卻…

花嬤嬤記得，榮樂公主當時表面上并沒有表出什麼來，但是當天回去以后卻…砸了屋子里的東西。

榮樂公主小的時候，型稍稍有那麼一點點的胖。

因此，是怕熱的，宮里那麼好的料子，素來只能羨慕，沒有，陳太妃和張太妃都沒有，覺得沒什麼。

可這一次，張太妃有了，們母卻沒有。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旁人或許鞭長莫及，可張太妃卻不分給。

那個盛夏的午后，很熱，往日里這個時候，榮樂公主必定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頭不肯出門的。

那那天花嬤嬤醒來卻發現，榮樂公主在小廚房里。

花嬤嬤很驚訝，陳太妃雖然不寵，可對這個公主還是寵著的，因此榮樂公主自小生慣養，什麼也不會。

廚房臟兮兮的，榮樂公主從前更是不會進去。

花嬤嬤覺得奇怪，便問榮樂公主在做什麼。

榮樂公主便回答，前幾日喝宮人做的酸梅湯，覺得很好喝，自己也想試著做一些，不用花嬤嬤幫忙。

花嬤嬤當時只以為榮樂公主是為了孝敬陳太妃。

后來才知道…

這一天的傍晚，張太妃小產了。

而在小產之前，就曾經喝過榮樂公主那兒送過去的酸梅湯。

張太妃到底是怎麼沒了孩子的，花嬤嬤其實不清楚，只記得當時皇上說要追查，張太妃卻攔著不肯。

那晚上，花嬤嬤坐立難安，鬼使神差就去了榮樂公主那兒。

隔著窗戶，就瞧見榮樂公主手上正拿著一個小人，不停地在扎著，而那小人上寫著的，正好就是張太妃的生辰八字。

那次的事以后，張太妃其實沒有失寵，皇帝偶爾還會過去坐坐，但實際上，宮里人都知道。

懷孕六個月才小產，對影響很大，好些人都說，張太妃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花嬤嬤知道的事，也就只有這些了，當初那件事后被嚇著了，后來找了機會，就調了出去，沒有再伺候陳太妃了。

也是因此，遇見了鄭夫人的姐姐。

關于后來榮樂公主究竟為什麼被選中嫁到了赫赫去，花嬤嬤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宮里的人都覺得是張太妃懷恨在心想要報復，但覺得，張太妃不是那樣的人。

花嬤嬤說完了過去的事以后，原先臉上的驚恐一下子收斂了一些，慨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也沒想到，這些事，還有能說出來的一天。”

在心里，太久了。

那時候榮樂公主才十來歲，誰能想到…竟然很有可能真的做了那麼惡毒的事呢？

鄭夫人這兒聽完了故事，臉也稍稍有些蒼白，顯然沒有想到，花嬤嬤不僅知道，還真的了解這麼多的。

而事實，也是這麼的殘酷。

進屋后，駱晴看著鄭夫人的臉仍然不是很好，便就吩咐小丫鬟道:“快去，給夫人準備一杯蜂水。”

蜂水，自從鄭夫人有孕以后，鄭府時常都是備著的，此時自然也拿了出來，就都給了鄭夫人。

“蜂水能夠鎮靜舒緩，你喝一點兒，能好些。”駱晴拿了蜂水給鄭夫人，又給把脈，又道:“還好，沒什麼事。”

鄭夫人喝了大半杯蜂水以后，就對駱晴道:“我其實沒什麼。我本來也不是個什麼都承不住的人，只是如今有了孩子，所以…”

張太妃失去孩子的時候，和現在的月份差不多，鄭夫人也是推己及人，這才覺得難。

駱晴一想也是，寬了幾句以后，讓人進來照顧著鄭夫人先休息一會兒，這也就先回去了。

榮樂公主到底想做什麼？

駱晴一時半會兒沒有頭緒，但是知道，現在可不能再繼續這麼不管榮樂公主了。

從鄭府出去以后，駱晴原本是打算先回平王府的，手頭上雖然有花嬤嬤這個人證，但花嬤嬤意識不太清楚。

只有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才能稍稍清晰一些。

這樣說出來的話是否能服眾，還未可知。

現在所有人都這麼通榮樂公主，駱晴要去冒天下之大不韙，其實不好。

份雖然高，也有獨斷專行的本事和能力，可這事兒一旦這麼做了，卻會將整個平王府推到風口浪尖上去。

一路回去，駱晴正想著呢，卻聽見馬車外頭，有些人群的喧鬧聲。

掀開簾子，駱晴一看就發現，這些人似乎正著金陵的河邊上去，說是那里有詩會，十分熱鬧。

詩會？

自從先帝沉迷煉丹，整個大周風氣不正開始，似乎好些年都沒有人辦過詩會了。

駱晴總覺得有些奇怪，便就吩咐道:“無月，去瞧瞧。”

無月也沒說什麼，繼續駕車，換了一個方向以后，朝著金陵河邊，舉辦詩會的地方，就過去了。

此時快到傍晚了，原本金陵河邊就有著不的秦樓楚館，在夜以后十分熱鬧，會有舞和歌姬唱歌跳舞什麼的。

而富家公子哥兒可以包船，帶著這些歌姬們去船上，一邊著來自于河面的微風，一邊喝酒聽著小曲兒，十分愜意。

馬車抵達金陵河邊上的時候，駱晴正好換了一裳。

當無月瞧見從馬車上下來的駱晴竟然是一副男子打扮，而且還生得十分俊俏的時候，忍不住就張了張。

“王妃，你這是打算去逛花樓嗎？”無月直接就問出了心中的可能，并且希駱晴否認，且覺得這不妥。

王爺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很心塞？

“是啊。”

駱晴一本正經，回答道:“難得有詩會，定然十分熱鬧。我這若是子打扮去參加詩會，也不方便，所以還是男裝比較好。”

“天也不早了，無月你先回去吧。我這兒玩夠了，自己回去就行。”

無月很想拒絕。

可看著街道上越來越多的人和馬車，也知道現在若是不回去的話，怕是就來不及了，

金陵河畔，駱晴手上搖晃著折扇，在柳樹底下就這麼慢悠悠地走著，街邊偶爾也會有結伴的路過。

們的視線，總是會在駱晴的上停留。

“好俊俏的公子哥兒呢，看著就華貴不凡。你說，他是哪家的？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呀？”

大周民風開化，此類的事，還不。

駱晴只當沒聽見，遇見熱鬧都會進去瞅瞅，直到走到了前頭，到了一京城最大的花樓跟前，停住了腳步。

門口，正好有兩個送貨的腳夫，在送完了這間花樓的東西以后，坐在街邊休息，正談論著什麼呢。

“誒，你知不知道，這得月樓里頭，今兒做東的人是誰？”

“不知道呀。我剛剛瞧著，來的人好些吧？好像都是，今年秋闈的進士麼？其中有幾個，文采斐然，似乎也是出大家的。”

“這可不是？我告訴你，今兒這得月樓里頭做東的呀，是榮樂公主呢。宴請這些新科進士們，提前預祝他們能金榜題名！”

榮樂公主？

駱晴聽見這四個字的時候，稍稍有些驚訝。

不過抬頭一看得月樓地恢弘，駱晴好像明白了什麼。

先是營造自己的楚楚可憐，讓男子們都同自己，激起他們的保護來，然后再廣撒網？

說起來，榮樂公主雖然都三十好幾的年紀了，不過保養得卻都還算不錯，此番趁著春闈定名次之前，多結幾個進士。

將來這些人進了朝堂，如果榮樂公主和他們的關系還是很好的話…

想到這里，駱晴一切都想明白了。

榮樂公主在赫赫那麼復雜的環境之下都能活下去，或許靠的就是這一點，裝弱裝可憐博取同，讓人都以為是弱者。

實則不然。

才是那個站在背后，利用人的人。

得月樓前。

駱晴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神，就準備進去。

然而…

門口的兩個花娘卻手出來，將駱晴給攔住了。

“好俊俏的小哥兒呢。不過咱們今夜得月樓都被包下來了，里頭若是沒有請帖，是進不去的。小哥兒你要是想要找樂子，不如包船如何？我們姐兒幾個，都陪著您。”

“或者，您要是有什麼相好的。今夜若是得空，上一塊兒登船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