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盯著陸府，所以聽說陸天尋從書院回去，立刻就趕過去。

蕭畋問出去幹什麼，只說出去買些藥材；蕭畋要跟著去，也被拒絕了。

陸天尋聽說是易卿找，立刻迎了出來。

廣袖長衫的他，更顯清貴端方，站在門口，姿筆直如松。

「夫人，久違了。」他拱手笑著向易卿行禮。

易卿回禮，笑盈盈地道：「陸先生別來無恙。」

「我聽下人說是夫人來訪，還不敢相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易卿笑道：「沒有投帖子就直接登門拜訪，是我冒昧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我是有事求陸先生的。」

陸天尋請進門，一邊走一邊道：「我了夫人大恩，不得為夫人效命。」

到了屋裏，他令人上了茶，親自煮茶。

不得不說，陸天尋是個茶道高手，作如行雲流水，讓人捨不得挪開眼睛。

裊裊升騰的白水汽，悠遠綿長的淡淡茶香，廣袖長衫魏晉風流的翩翩公子……茶不醉人，人醉人。

陸天尋把一杯茶遞給易卿：「夫人請品鑒。」

易卿雙手接過茶，坦然笑道：「不瞞先生，我不識茶。什麼好茶在我這裏都是牛嚼牡丹。」

陸天尋愣了下，隨即大笑道：「夫人好生有趣。」

「我只是誠實而已。」易卿抿了一口茶，茶湯清亮，茶香縈鼻，確實是好茶，然而要問如何好，的確也說不上來。

「知道先生很忙，所以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易卿道，「我家裏有一房老僕人，是看著包子長大的。聽說包子進了書院，老兩口放心不下，非要去書院做雜役。」

頓了頓，見陸天尋沒有立刻開口反對，知道這件事或許能，這才繼續道：「陸先生教導包子這麼久，應該知道他是個能自理的孩子。所以我無意於讓您為難，只是老人的心愿……」

陸天尋笑道：「並沒有什麼為難的。包子確實很乖，你明日讓人到書院找我便是。」

易卿鬆了口氣，起行禮謝過。

陸天尋還禮，然後忍不住笑道：「夫人，我們之間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來回行禮上了，不如坐下好好品茗說話。」

重新落座后，易卿誠實道：「其實我忐忑的，總覺得陸先生會拒絕我。」

「看起來我在夫人心中就是個因循守舊的老古董。」陸天尋自嘲道。

「我倒也沒這個意思。」易卿道，「不管怎麼說，都多謝陸先生，包子以後還要繼續麻煩您。」

陸天尋道：「能收到這麼得意的弟子，我也謝謝夫人。他日包子就，定然在我之上。」

沒有媽媽不喜歡聽兒子被表揚，易卿也不例外。

看面上出笑容，陸天尋在桌下的手握，掌心汗水涔涔。

半晌后他終於鼓足勇氣道：「夫人現在一切可好？」

易卿只當他是尋常寒暄，道：「多謝陸先生記掛，一切都很好。」

陸天尋卻有幾分冒然地道：「恕我冒昧，我也並不是會轉彎抹角的人，所以就直說了……」

易卿還以為他這是要說包子的缺點，忙道：「先生直說便是。」

這可是兒子的師父，要拿出十二分尊敬虔誠來。

不料陸天尋卻沒有提包子的事，他說：「夫人不知道將來有何打算？」

「我沒聽懂陸先生的意思，您說哪方面打算？」易卿開始覺得怪怪的。

「前程，婚姻。」陸天尋乾脆直接地道。

「婚姻？」易卿徹底愣住，「我沒有想過。」

準確的說，本就不想再走進婚姻，只想和蕭畋「茍且」著。

陸天尋臉上出笑容，「夫人覺得在下怎麼樣？」

易卿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坐下來。

「呵呵，」乾笑兩聲，「先生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

「我沒有開玩笑。」陸天尋斂容正拱手道，「我仰慕夫人已久，只是一直不知道如何同您說，也不敢請人冒昧上門求親；所以今日終於有機會，先問問夫人的意思。」

易卿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不不，陸先生你誤會了什麼？我雖然看了你，但是那都是為了治病救人，不需要您負責的。」

如果這樣就要負責，得分幾百塊才夠分啊！

「我不是出於責任，而是歡喜。」

易卿表示，這話沒法接啊！

陸天尋這歡喜，來得就像龍捲風，怎麼這般猝不及防？

正腹誹著，陸天尋已經開始解釋：「我因為疾的緣故，一直住在院讀書，很出去。在院，自然就同很多人見過，從各家千金到丫鬟，從未有人像夫人這般讓我歡喜。」

天哪，這，這簡直都算一見鍾了。

易卿想想兩個人的相，似乎除了尷尬，並沒有其他的，他的歡喜簡直來得莫名其妙。

如果是別人，可能就直說了；但是對方畢竟是包子的師父，以後還要經常來往，說話就得留點面子。

於是乾笑了幾聲后才道：「多謝陸先生錯，然而……」

「你先聽我說完，」陸天尋打斷了的話繼續道，「我早就想向夫人表明心意，然而又覺得夫人怕是放不下蕭將軍，所以沒敢提起。但是如今，蕭將軍去世已經一年，所以……今日夫人便是不來，我也打算拜訪夫人。」

易卿深吸一口氣，思索片刻后道：「陸先生這般人才，何苦要娶一個寡婦？」

「夫人不要自輕。」

「首先我沒有嫁人的打算，」易卿從容道，「其次就算我想嫁人，要嫁的也是蕭畋。」

也不能把話說得太死，但是抹去蕭畋是不對的。

「原來夫人，真的心裏有人了。」陸天尋十分悵惘，「天左和我說，我還不信。」

易卿想，現在告訴你了，別再提這個話題行嗎？

太尷尬了，又不好意思太直白，兩人能不能心照不宣地跳過去？

這就好比現代，做老師的和學生家長告白，多麼詭異的一件事。

「但是我還是不會放棄的。」陸天尋這時候就有幾分中二了，「在夫人嫁人之前，我會一直等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