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準備好了?」蕭畋下意識地問。
皇上指尖拈著一枚棋子苦思冥想,聞言似不在意地道,「蒙頂雲霧,我讓人去庫房翻的,一會兒讓宮煮茶。」
「不用,晚上喝茶睡不著。」
「只要不是濃茶就行。」皇上道,「知道你不喜歡人伺候。小德子,讓茶水房煮好了茶,你送進來。」
「是。」
沒過多久,小德子端著紅木龍紋漆盤進來,恭恭敬敬地把兩杯茶分別放在皇上和蕭畋手邊。
「皇上,蕭將軍,茶水有些燙。」
「沒事,他喜歡喝熱茶。蕭畋,你嘗嘗。」說話間,皇上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單單對蒙頂有獨鍾。」
「習慣了而已。」蕭畋也端起來嘗了一口,「你這茶,日子太久,有子怪味。」
「不可能。」皇上斷然否認,「不好的東西,哪個敢給我。你再嘗嘗!」
蕭畋又聞了聞,沒有再喝:「肯定不對。」
話音落下,他臉忽然變了,對皇上怒目相視:「你在茶里加了東西!」
他口氣是極肯定的。
皇上哈哈大笑:「蕭畋,沒想到吧,你能落到我手裏!這下我想怎麼、就怎麼、,你喊人啊!看看喊破嗓子有沒有人來救你。」
蕭畋覺得自己的力氣在快速的流失,皺眉道:「你要幹什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小德子,還不快來幫忙!」
皇上和小德子一起把蕭畋抬到龍床上,然後放下幔帳,「是不是話也不能說了?嘿嘿,一會兒就好。」
蕭畋發現他非但不能彈,而且真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宣易卿進來。」皇上手把頭上的發簪拔出來,金冠也取下,頭髮鬆散下來。
蕭畋頓時明白過來,皇上上說著聽他的,實際上一意孤行,要試探易卿。
他心裏氣不打一來,但是又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他有一種預,易卿絕對會讓他驚喜,讓皇上震驚。
易卿進來的時候都凍得發紫,行僵;一進寢宮,熱浪來襲,這才覺得活過來。
木然地行禮,跪在地上,覺得地面都是熱的,可見在外面凍得多厲害。
皇上本來是想殺殺威風,但是看凍這樣,也擔心蕭畋一會兒和他翻臉,便故作威嚴道:「平吧。」
易卿心裏把他罵了個狗淋頭,站起來低著頭不說話。
「你可知道朕為什麼連夜召你進宮?」
易卿冷冷道:「總不會是覬覦我的,想要佔有臣婦吧。」
皇上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去——這一對,在嗆他這件事上,絕對志趣相投。
「徐懋之懷疑蕭畋和你有茍且,你怎麼說?」
「捉賊捉贓,捉雙。」易卿不慌不忙地道,「讓徐懋之來對質,我問問他有什麼證據。」
「這個證據他倒是沒有。但是他找到了當年的證人,說蕭畋在蕭靖寒背後放冷箭。」皇上盯著易卿的臉緩緩道來。
他嚴肅起來的時候,帝王的威頓時令人無法與之對視。
易卿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寢宮落針可聞。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半晌后,易卿仰面問皇上。
皇上竟然真被問住了。
床上的蕭畋,聽見這話,縱使知道易卿還有別的說法,心裏也莫名地不是滋味。
「你不是喜歡蕭畋嗎?」皇上似笑非笑地道。
「皇上是想連坐?可惜我再喜歡他,也沒嫁給他,連坐不到我的頭上。」
「這麼無無義,急於撇清關係?」皇上冷哼一聲道。
「二十幾年的友都可以撇清,更何況我和他短暫。」
「你是含沙影在說朕?」皇上眼中出寒芒。
「不,皇上,我不是含沙影,我在直抒臆。」
蕭畋臉上忍不住出笑意——這才是他認識的易卿。
「有證據就拿出來定罪,沒有證據做無謂猜測。」易卿道,「我不信,皇上和蕭畋的分,因為徐懋之三言兩語,語焉不詳的懷疑就徹底沒了。所以皇上,你到底想說什麼,不妨直接問我,不必打著蕭畋如何的旗號。」
站在那裏,明明姿弱,卻偏偏又出凜然不可侵犯之勢。
「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了。」皇上又生一計,「我當然是相信蕭畋的。可是徐懋之是個骨頭,既然懷疑了,這件事無法善了。你說這件事,好,沒有證據,胡猜測,我可以不管……」
他話鋒一轉,「但是丟失虎符這件事,又如何解釋?就算我偏心他,又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虎符丟了?」
「不錯。」皇上眼睛都不眨地道。
這分明是一場兩個撒謊不打草稿的人之間巔峰對決。
「蕭畋和我說沒丟,他藏好了。」
「那是假的,因為在火災中變形了,真正的虎符,是隕鐵所制,不畏火燒。」
「真的去哪裏去了?」易卿一邊和皇上說話一邊心思飛快地轉著分析所有的況。
「原本是蕭畋掌管的,現在不見了。」皇上道,「所以要想救蕭畋,必須找到真的,才能證明他的清白。」
「那讓我先見見蕭畋。」易卿道。
「下了天牢,見不到。現在我也不能放你進去,如果蕭畋被懷疑和外界私通消息,恐怕要罪加一等。」
易卿又沉默了。
皇上說了太多容,已經遠遠超過短時間所能消化分析的能力。
「你如果想幫他,就回去找到虎符。」
「好。」易卿答應,眼下能做的,是鎮定以對,回去再消化;今天的皇上,讓覺得陌生而可怕。
皇上讓小德子送出去,然後才重新掀開幔帳。
蕭畋的眼睛瞪得很大,寫滿了憤怒。
「你等等和我生氣,」皇上在床邊坐下,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一個小瓷瓶,「我說的是真的,虎符真的丟了。徐懋之找到的,確實是假的。」
蕭畋臉刷得變了。
虎符丟失,這件事真是要掉腦袋的。
蕭靖寒「已死」,世人會認為虎符已經被皇上收走,誰會想到還在蕭府並且盜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