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自詡千古明君,卻奪人妻,奪子妻,甚至對忠臣也能下手滅了滿門還不止一次,父皇,人人都知道狡兔死走狗烹,可誅人九族毫不留退路,這也是父皇的為君之道?」太子擲地有聲的問他。
皇帝看著太子居然開始幫樓衍了,心口疼的他幾乎無法呼吸,只呵斥:「來人,把這個不孝子給朕拖下去,關起來,快!」
「父皇,太子皇兄只是……」姜宴忙站出來,皇帝冷冷盯著他:「只是什麼,只是想謀反嗎?君君臣臣,他們現在還知道什麼是君,什麼是臣嗎?」
「英明的是君,賢孝的便是臣,父皇覺得這些證據若是還不夠,國師還給您準備了證據。」太子想起凌家真正的死因,拳頭死死握,轉頭看向樓衍,樓衍則是淡漠道:「來人,請安王到堂上來。」
「安王?」皇帝驚得坐直,安王不是聽從自己命令守在城外嗎,怎麼會……
老安王很快便走了進來,他跟皇帝的滿戾氣不一樣,他顯得溫和許多,也沉穩許多,人雖然瘦,可卻神矍鑠。
上前來后,他認認真真的行了禮,嚇得他站在大臣後排的婿都嚇了一跳。
「皇弟,你怎麼來了?」皇帝問他,他不希,就連這個他唯一沒有殺的皇弟,都會背叛他。
老安王跪下后,才抬起頭道:「皇上,您可還記得當年齊妃宮時,曾說過的話?」
提起齊妃,老安王眼底閃爍著不一樣的芒,那個麗溫,又大膽善良的姑娘,任誰見過,都要誤了此生,只可惜……
皇帝回憶起齊妃來,只有被背叛的痛苦和憤怒:「朕忘了……」
「齊妃說,皇兄英勇威武,更有勇有謀,可皇兄卻太過狹隘自私就算坐得穩這江山,也遲早會毀了這一世英名。」老安王緩緩說著,皇帝卻鷙著他:「皇弟說此話是何意?」
「臣弟只是想勸皇兄,早些收手。您包圍了國師府的人,已經被鎮國將軍帶人全部拿下了,而此時宮外,大齊的使臣——剛封為宸王的大齊十四皇子,也已經在宮外等候覲見,並且帶來了大齊國君的國書。」老安王輕輕道。
說完,堂上一片嘩然,大齊皇子帶了大齊的國書來,難道是知道了齊妃當年的死因?
誰都知道當初的齊妃多寵,更是如今大齊在位皇帝的同胞妹妹,若是大齊國君知道真相,發兵殺來,那北燕可就損失慘重了!
「皇上……」剩下沒跪下的大臣們,也都紛紛跟著跪了下來,唯獨樓衍始終堂堂正正的站著,他永遠也不需要跪這個皇帝,這個皇帝也不值得他秦家人跪。
皇帝怔怔半晌,盯著樓衍,忽然冷笑起來:「你現在滿意了?」
「皇上承認當年的錯,願意為秦家平反了?」樓衍問他。
皇帝冷笑:「承認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可是你親口說過的。樓衍,功高震主就是錯,你怎麼就能確定你秦家就沒有謀逆之心……」
「因為秦家若有,怎麼還會容許皇上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娶了齊妃?」樓衍忍不住反聲質問:「當年秦家在北邊擁兵百萬,在大齊國君面前說的話比你這個初登基的皇帝都更有分量,秦家若要謀反,輕而易舉!可你呢,疑心,甚至不惜下如此殺手,幾百條人命啊皇上,你晚上就不會做噩夢,夢到他們來找你索命嗎!」
樓衍說完,重重咳嗽起來,人也站不住,虛的差點倒在地上,好在一側姜湛立即將他扶住。
陳定和陳堅聽著,心裏也寒了,他們想,當初皇上幾次三番要對陳家下手,也是疑心陳家這麼多年的忠心吧。
皇帝見狀,只是冷笑:「那說明你秦家蠢,死到臨頭,還任由朕去殺,若是忠心,讓朕殺個乾淨也就罷了,偏偏還留了你這個野種!」
「父皇也不是先帝爺生在在室外後來才接回來的私生子,如今罵起野種來,怎麼如此順口呢?」太子反相譏,甚至他覺得站在高位上這個人,撕扯下虛偽的面之後,噁心卑鄙的都不配做自己的父皇……也是,他本來就不配,天底下有哪家的公公,會去搶自己的兒媳!
皇帝被他這樣罵出聲,臉一青,全然失了理智,轉抓起一旁侍衛的佩劍,便狠狠朝太子的心臟刺了下去。
他以為太子會躲的,可這一次,太子不但沒躲,還上前一步,讓他的利劍直接刺穿了他的膛、。
「皇兄!」
「太子殿下!」
堂下哀嚎一片,皇帝先是愣了愣,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太子真的被自己刺穿了心臟。
「快……快請太醫!」皇帝大喊,太子是他唯一一個親手養大的兒子,是他跟先皇后唯一的兒子,他怎麼能親手殺了他?
皇帝恍惚起來,從堂上跑下來,還跌了一跤,頭髮都散了,還是趕忙跑到了太子邊,看著他裏不斷冒著,才終於無力的倒在了他邊,拉著他痛罵:「你為何要這般折磨你父皇,啊,朕待你不好嗎,朕自你還小的時候,就天天帶著你,教你騎馬箭,教你讀書練字,甚至後來你長大后搬出宮時的府邸都是朕親自給你選的,朕待你不好嗎?」
皇帝一遍一遍的聞著,可太子眼裏除了解,就只有諷刺:「我真恨,我為何要是你的兒子……」
皇帝猶如萬箭穿心,猛地將他推開,太子因此而吐出了更多的,大殿都被腥氣給籠罩了起來。
姜宴急急將太子抱在懷裏,哽咽:「皇兄,你為何要如此……」
「因為我要讓他後悔!他不是永遠不會認錯,永遠不會後悔嗎,我要讓他看看,他害死了他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的!」太子說完,開始大口大口的吐,似乎本停不住。
皇帝幾次想出手,又都忍住了。
太子年紀不小了,兩鬢不知何時都冒出了幾白髮來,皇帝看著他到死都還恨著自己,看著滿堂堵著自己的大臣,心忽然都空了。
「眾叛親離,你們真是朕的好兒子,好臣子。」皇帝扶著一側護衛的手晃晃的站起來,發冠歪了也沒管,只覺得自己的後背好似不直了,他踉蹌著,一步一步坐上自己的龍椅,依依不捨的看著這悉的龍案,他知道,他若是給不出一個代,樓衍不會善罷甘休,等在宮外的齊國皇子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皇帝抬起眼,笑看著樓衍:「卿當真是給朕驚喜,你選擇如今翻案,為的就是要讓朕親口認錯,對嗎?」
樓衍正是這個意思,他不僅要皇帝親口認錯,還要皇帝恢復秦家的清名,昭告天下!
皇帝沒說話,手緩緩的敲在龍案上,似乎在等著什麼。
太醫很快趕了過來,可太子卻拒絕讓他們過來診脈。
太子牢牢拉著姜宴,輕聲道:「皇弟……」
「皇兄。」
「你要引以為戒,不要……不要跟他一樣,那麼無,那麼多疑,那麼冷,你要保留你的赤子之心。」太子叮囑著,姜宴的眼淚落出來,皇兄自小就願意帶著他,護著他,以前因為爭奪皇位,他們兄弟生出嫌隙,可如今皇兄卻……
「幫皇兄一個忙。」太子輕輕拉著他道。
「好。皇兄且說……」姜宴立即道。
太子輕輕一笑:「把我跟嫻兒都逐出皇譜,將我們一起葬在山林里,最好是有水的地方,最好永遠看不到京城。」
皇帝坐在龍椅上,聽著他的話,心如刀割,渾濁的淚也慢慢涌了出來,卻只死死的握了拳頭,沒有說話。
姜宴知道太子是徹底傷了心,沒有遲疑的點了點頭。
太子這才笑起來,手裏的抓著一顆玉珠,那是他的嫻兒以前耳墜子上的,最喜歡這顆珠子,說珠子有靈,而他也帶在邊幾十年了。
魏如意說,前世死時,是因為夾雜著強烈的恨,而如今,自己也是如此,那麼魏如意可以重生,拿他也可以吧?
就算不可以,也沒關係,他也終於完了跟嫻兒共赴黃泉的約定,可以問心無愧的去見了。
太子的笑容慢慢落下,眼睛終於也無力的閉上了。
「皇兄,皇兄——!」姜宴看他閉上了眼睛,終於無力大喊起來,樓衍看了眼太子,早知道他的決定,但也尊重他的決定。有這樣一個父親,太子活著,心只會備折磨,不如就此離去。
皇帝強忍著眼淚,看著太子就這樣在眼前斷了氣。
「你們都覺得朕狠心。」皇帝啞著嗓子開口,抬眼著樓衍:「不過你也狠心,明知朕絕不可能忍背叛,你卻還當堂來質問朕,讓朕給死人認錯,還害死了太子。你覺得朕為君這麼多年,只能在皇宮裏行嗎?」
話落,宮外響起了一枚信號彈。
眾位大臣們紛紛往外看去,姜王和陳定陳堅也齊齊朝外看去,心一慌,難道皇上此刻已經派人包圍了姜王府和陳府不?
「不止姜王府和陳府,就連在場的每一位大臣,此刻家門口都已經有朕的人在等著了。你們不知道什麼是臣,什麼是君,那朕不介意再告訴你們一次。」皇帝寒聲道,他想,此刻蕭王已經帶兵將這些人全部抓起來了吧。
樓衍看著皇帝竹在的模樣,終於緩過了那讓他難的氣,輕聲道:「皇上可知道,當初被囚於府上的榮王殿下並沒有死?」
「榮王……」
「想來此刻魏將軍將軍已經開始抓捕假死逃並且在京城流竄行兇的榮王殿下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誤傷到某些人。若是誤傷了,想來皇上也是能理解的,對嗎?」樓衍問他。
皇帝面猛地發青,自己的計劃,居然一步一步,全部都被樓衍給算計到了!
「你……你們……」
皇帝抬手,指著眾大臣發,姜宴只忍著傷心,上前道:「父皇,大局已定。」
「大局已定?」皇帝看他也敢來反駁自己了,只嘆自己優寡斷,若是跟當年殺秦家和凌家一樣,把樓衍姜宴全給殺了,哪裏還有今日?
「真是朕的好兒子啊,看來朕今日不把皇位傳給你,似乎都走不了了?」皇帝諷刺他,姜宴只垂著眼斂:「兒臣不敢,兒臣只是想還秦家一個公道,還太子皇兄一個公道。」
皇帝牙關咬住,看著面發白似乎撐不住的樓衍,他知道,樓衍也活不了多久了:「好,朕現在就下詔書,為秦家平反,朕也會親寫一封悔過書……」
「還要將齊妃的名字,從皇家族譜挪出來。」樓衍冷冷看他。
皇帝笑容一僵,手猛地拍在桌子上:「樓衍,你別欺人太甚,齊妃乃是朕迎娶回來的后妃!」
樓衍目直直的著他,冷淡道:「微臣今日,就是要欺人,齊國宸王十萬大軍就在北燕國邊境,臣的幾千銳也佈防在這皇宮裏,皇上若是不答應,微臣也可以還皇上一個流河!」
皇帝的拳頭握著,瞪著樓衍,卻沒有半分辦法。
終於,他冷笑起來:「好,不過你既然承認齊妃跟秦楊私通,卻瞞著朕,那朕如今可以將你這個有辱皇家面的野種叛逆關天牢吧。」
「父皇……」姜宴急急上前,樓衍只攔住了他:「臣願意。」
「好,朕不但會寫悔過書,還會將齊妃之名挪出我北燕皇室的族譜,從此往後,再無齊妃此人,但我北燕朝也再無國師樓衍!來人啊,將此番在堂上作欺君罔上不知好歹的逆賊給朕押天牢!」皇帝大喝。
群臣們齊齊跪了下來,皇帝冷冷一笑:「你們也想謀反?朕如今做的決定,沒有任何錯吧。」
陳堅陳定都無話可說。
皇帝看著言又止的姜宴,和躺在地上已經沒了生息的太子,才寒聲道:「即日起,冊封昭王為太子,十日後,朕退位,太子冊封之日,即為……新帝登基之日!」皇帝知道,悔過書一旦昭告天下,他就決不能再坐在自己這個位置上了,但無妨,樓衍的,關在天牢裏就算自己不刑,他也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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