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去，順道看看雪櫻，幾日沒出門，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卿嫣讓人拿來小十的小斗笠，九月驕太躁，免得被曬壞了小臉蛋。

小十興地扶著小斗笠，邁著小胖往外走，小裳，小羅，小繡鞋，怎麼看都覺得可。

閻晟滿面笑容地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寶貝走出視線，轉走向書房。

「王，君耀然確實在雲羅，經營一家冰鋪，在那裏照料漢儀郡主。」冷潭跟在他的後，小聲說：「林青珂月初去找過他，氣沖沖地走了。沒能打探出來二人談過什麼。不過，我看君耀然沒太大出息，以前接他，他就是個莽撞的小子，」

「君耀然照顧漢儀倒沒什麼可疑之，他夫妻二人比金堅，不離不棄也讓人。」閻晟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嚴肅地說：「至於君耀然，如今事過境遷，人都有變化，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人。盯他，絕不可放鬆警惕。」

「是。」冷潭肅然道。

……

大道揚塵，駿馬奔騰。

紫侍們跟在高陵熠後，到了雲羅和天燼界的地方。

高陵熠勒住韁繩，抬頭看向高高的城門。兩國惡，憑令牌進出。無令牌者，靠近者皆被萬箭穿心。

「何人，停下！」守出腦袋，大喝道。

「死。」高陵熠形疾起，手一揮，兩枚珠直接釘守的雙目。

守一聲慘，從高高的城牆上跌了下來，摔得肢離破碎。

「放箭，放箭！」有人慌地大喊。

但聲音才落，又是雨般的珠向城牆上，一片鬼哭狼嚎之後，上面居然沒人敢探出腦袋。

紫侍衛揮著長刀，放聲大喊，「大膽奴才，熠王回來了，趕打開城門。」

「是高陵熠，熠王？」終於有人大膽地問。

「還不打開城門！」有紫侍挽起長弓，向城樓上出兩箭，上面釘著高陵熠的王印。

又過了會兒，鑼鼓震天，號角齊鳴，城門上突然出現了一排弓箭，箭如雨，向城下。

「奉皇上詔，誅殺高陵熠。」

高陵熠取下面，往上一拋，人再度飛衝上高牆。闊袖卷下長箭，再往城樓上擲去，一個又一個士兵被他打下城樓。

他穩穩地站在城牆上，凌厲的視線掃過城樓上的眾人，強大的氣勢讓城樓上的人挪不開腳步，舉不起刀劍。

「方才是誰宣詔？」他眸微瞇了一下，緩聲問。

「是、是葉將軍。」眾人面面相覷，都看向了躲在他們後面的一員大將。

葉將軍被他盯得渾發怵，僵地說道：「確實、確實有旨意，前天宮裏傳來的，只要王爺來了，就、就格殺勿論。」

「聖旨呢？」他問。

葉將軍扭頭，讓人趕取來聖旨，捧到他的面前。

高陵熠接過聖旨，一手用力抖開，上面確實是高陵越的字，沉穩收斂。

他笑了笑，掌心運氣，聖旨一角燃起了一簇火苗兒，隨風越燃越旺，帛的臭味兒在風裏飄攻。火一直快燒到他的指尖時，他才拋開了聖旨，向葉將軍勾了勾手指。

葉將軍只好小步靠過去。

高陵熠盯著他，角微勾，似笑非笑地說：「聖旨是假的，你矯旨！」

葉將軍臉大變，連連擺手，慌地說：「沒有，微臣有一萬個豹子膽也不敢……」

話音未落，高陵熠手中一把碧短刀已經捅進了他的嚨，再往一劃，葉將軍的頭就只剩下一點與脖子相連……

城牆上一陣咣當響聲，眾士兵丟下了兵，拔就逃。

他故意用了這樣殘暴腥的手段，不然實在消不了心中的這口氣！

數千守兵，無一人敢上前攔他，眼睜睜看著他走進了城樓。

紫侍端來水，侍侯他凈手更。

又有人拎上一隻小籠子，放到他的面前。他揭開了籠子上蓋著的黑布，小珍珠的小腦袋在金籠上，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

「小破鳥。」他勾開籠子上的鎖，打開籠門。

小珍珠從籠子跳出來，張著小氣，小肚皮急促地鼓。

它快被憋死了！

「臭蠍子，臭蠍子。」完了，它開始大罵。小腦袋歪來歪去，拖著腳上的金鏈子在桌上蹦。

高陵熠看它一眼，手一拋，一把碎米拋到了桌上。

小珍珠撲撲翅膀，盯著碎米看了半晌，認命地低下頭，飛快地啄起了米。

「怎麼不死呢？」高陵熠惻惻地推了它一下。

小珍珠被他推倒，蹬著細細雙，翻過，憤怒地沖他尖鳴。

「臭蠍子，可憐蟲，壞蟲子，阿九才不會喜歡你，你就在這裏單相思吧，你永遠討不到老婆。」

高陵熠嗤笑，又是一推，把它推翻，拎著它的一雙小腳往籠子裏塞。

「你就永遠呆在籠子裏吧。」

籠子很小，小珍珠只能著，氣憤地沖他大罵，「臭蟲子，我要咬死你。」

「你和你主子一樣，只會沖我大，什麼時候學會向我磕頭了，就給你換個大籠子。」

小珍珠不出聲了，過了一會兒，又大，「你真可憐，沒有人真心喜歡你，你哥哥也要殺你。」

「我兄長才不會殺我。」高陵熠的臉這才大變，猛地拎起了籠子，把它拎到眼前，兇狠地看著它。

「不喜歡你。」小珍珠偏過頭，閉上了烏黑的眼睛，合了小尖。

「誰想讓一隻鳥喜歡。」高陵熠把籠子丟下，轉走開。

「誰想喜歡臉上長花的紅眼睛臭蠍子……」小珍珠尖鳴，在狹小的籠子裏撞。

這下高陵熠被惹了，拎起了籠子用力晃，惡狠狠地說：「怎麼著，治不了你主子，連你這小破鳥也治不住了？」

小珍珠尖鳴聲更大了，引來好幾隻麻雀兒落在窗臺上，撲打翅膀給它助威。

「來人，拔這些臭鳥的。」高陵熠惻惻的視線轉向麻雀，冷冷地威脅。

侍衛們互相看了看，了過來。用刀打，用輕功，用箭。麻雀嚇壞了，撲著翅膀，在院中竄。不一會兒，全被打下來，奄奄一息。

「混蛋，大惡魔。」小珍珠憤怒地瞪著烏溜溜的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誰說鳥沒，鳥的比人還要純粹認真！

「你記著，我才是你的主宰，你那蠢貨主子，遲早爬到我的腳下，求我饒了。」高陵熠冷笑著，用手指金籠子。

小珍珠尖尖的小從籠子裏鑽出來，狠狠地啄他的手指。

高陵熠被它啄中了，玉白的指尖滲出一滴珠，泛著妖冶的。冰涼的眸斂了斂，緩緩看向了小珍珠，冷笑道：「你也想被拔？」

「臭蠍子，阿九死也不會喜歡你的。」小珍珠在籠子裏掙扎不停。

「是嗎？」高陵熠的臉愈加難看，舉著籠子又開始搖，「既然如此，就把你拔還回去，沒的鳥，看還喜不喜歡！」

「喜歡，阿九喜歡小珍珠！小珍珠沒有了，阿九也喜歡小珍珠。」小珍珠眼睛下面的羽都被眼淚打了，聲嘶啞。

高陵熠還想再搖籠子，突然神恍惚，把籠子緩緩放回桌上，盯著它一不地站著，宛如雕塑。

漫天晚霞從窗口進去，染紅他半邊如玉的臉龐。他怔立著，如無人之境，連侍衛在外面他數聲，他都不知道。

「主子這是怎麼了，和一隻鳥鬥氣？」紫侍衛們站在遠，小聲議論。

「主子真是天賦異稟，衛長風花了二十年才練了馴鳥之，主子一年半的時間就會了。主子如此才華橫溢，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哎，可惜主子了。」站在人群后的侍衛頭領幽幽長嘆。

大家都安靜了。

高陵熠捉著一隻鳥不放，還有什麼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保持一點和卿嫣的聯繫罷了。侍衛們都看得穿，唯他自己騙自己。

高陵熠不肯承認自己也有，不肯承認他也會喜歡上一個人，這於他來說是弱點，是諷刺，是懦弱的表現。他要擁有強大的武功、強大的心理、強大的國家，強大到一切都不能再傷害到他，強大到他能保護一切他想保護之人。

說到底，小珍珠說對了，他只是一個沒人喜歡的可憐蟲罷了。從年時期的年弱病、與葯為伴，到年時期面對眾人同輕視的眼神，再到今日小珍珠字字鏗鏘的痛訴……一直沒有人真心喜歡他。

他站了許久，終於轉頭看向窗外，一字一頓地說：「派人進京，說本王回來了，讓那個賤人自懸於城門上，不然本王會一刀一刀剮掉的。讓四郡的守爬著來見本王，告訴他們，若辰時還未到，必被凌遲死。」

凌厲冷的話語讓跪在外面的城門守軍不寒而慄，有大膽的人抬頭看去，只見高陵熠獨立於窗前，周如地獄修羅般籠著淡淡的黑霧。

幾隻烏飛過，黑羽飄飄搖搖地落下。

雲羅的腥風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