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們倒吸一口冷氣，一只勺子哐當掉進碗里。

鄰桌的漢子聞聲過來。

鄒元霸差點要低呼出聲，被許澄寧踹了一腳。

“不要出聲，聽我講完。”

“他們是我在渝縣遇到的一個滅門案的兇手，殘暴無比，至今逍遙法外。”

若不是聽出了鯤州的方言口音，加上那個頭上有疤的男子，也不會猜到他們就是完明教余黨。

刀疤頭。

剩子所說的“八桶”，其實應該是“疤頭”吧，那個刀疤頭的外號。

“我估他們只是暫時歇腳，馬上就要離開京城，這伙人來去無蹤，一旦走了就很難再抓住，我們不能讓他們離開，但也不能打草驚蛇，否則他們一定會大開殺戒。”

“我們要做的，便是抓住這幾個人，現在一切聽我指揮。”

幾個年初生牛犢，除了最開始的震驚外，后面竟半點沒覺得害怕，甚至眼里放出了，掩不住的興。

“英雄英雄，我們要當英雄了嗎？”

許澄寧無奈：“克制些，聽我安排。”

低聲音，嘀嘀咕咕起來。

剛剛還嘰嘰喳喳的年突然就沒了聲音，其他客人多看了兩眼，但沒放在心上。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指不定想什麼惡作劇呢。

“臭小子！你混蛋！”

鄒元霸突然暴起，打了上辰一拳，上辰不忿，還了幾手，最后被一拳揍飛，好巧不巧摔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漢子們的杯碗摔了一地，滾燙的茶湯也灑在了他們上。

他們紛紛站起來，面不善地看著鄒元霸和上辰。

邱啊啊大，跑了出去：“打人啦，娘啊……”

茶鋪小二高呼：“幾位客！這是干什麼！”

許澄寧做害怕狀：“不關我的事，我什麼也不知道！”說完也跑出去了。

上辰在地上扭了幾扭，氣急敗壞地爬起來。

“娘的！你敢打小爺！”

“打你怎麼了！說好了五五，你居然臨時變卦改你四我六——啊不，我六你四……你四四我六六……”鄒元霸掰著手指頭，復又兇神惡煞，“總之，你當老子好糊弄是不是！”

“你等著！我我爹把你抓起來！”

“呸！大理寺卿的兒子了不起啊！”

那群本已經起拳頭的漢子此刻互看一眼，上的殺氣湮滅。

當中一人晦暗地看了他們一眼，吐出一個字：“走！”

幾人拿好行囊，快速上馬離開了。

上辰和鄒元霸收起了罵罵咧咧的臉，看人走遠了，連忙爬了起來，賠錢走出了茶鋪。

許澄寧跑了過來。

“怎麼樣？”

上辰得意地抬起下：“小爺我演技湛，他們都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鄒元霸道：“還不是我打得好！”

上辰罵道：“娘的，你剛剛是不是公報私仇了！”

“好了好了，”許澄寧道，“事不宜遲，王爺，該您的靈緹出場了。”

“適才茶湯已經灑在了他們上，我往馬上也抹了一些，他們得知上辰是家子弟，定會倉皇出走，來不及換服，待邱把兵來，就可以循著味道去搜捕了。”

順王大笑：“包在本王上，本王的狗兒，鼻子肯定是最靈的！”

邱手里著許澄寧給他的壽王府的令牌，很快就帶來了兵，而順王也從自己的別院里牽出了兩條靈緹。

茶鋪的茶湯味道十分濃郁，靈緹聞過之后，立馬帶著兵往一個方向跑去。

順王頭一回干大事，不肯假手于人，是要跟去。許澄寧幾人為了保戶他安全，也跟在他邊，墜在隊伍最后。

有靈緹開路，兵去路清晰，明兵暗探，很快把完明教余黨所在之地確定在很小一個范圍。

完明教余黨許是真的害怕驚府，日夜奔逃，慌不擇路，殊不知自己已經被看死了，待幾人終于在一驛站與其他同伙匯合之后，兵立馬前后夾擊，甕中捉鱉，將完明教余黨共計十一人一網打盡。

渝縣于家滅門慘案就此告破。

兵押解十一名完明教余孽回京的時候，以順王、許澄寧為首的五個年，聯手智擒完明教余孽的事跡早已在京城傳播開，甚囂塵上。

喜好出風頭的順王洋洋得意地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許澄寧幾人跟隨其后，數架囚車被鐵甲兵圍困，其間的人犯服被撕開，出了后背上醒目的獨眼太圖案。

萬眾矚目，所有人都在夸贊他們。

當然，主要是夸許澄寧。

“許狀元真是好厲害的人才啊，我聽說完明教余孽兇殘至極，怎麼就被他給抓住了呢？”

“你還不知道吧，這渝縣的滅門案也是許狀元破的，是他第一個發現是完明教作案的，朝廷覺得有道理，所以一直在暗中搜捕呢！”

“許狀元真是智賽諸葛，貌賽潘安啊！”

“大魏朝又多一個國之棟梁了！”

“要不人家怎麼是狀元呢，雖然年紀小，可這狀元拿得大家心服口服啊！”

謝瓊韞立于沿街茶樓的窗邊，看底下金甲如鱗，一個纖細瘦小的影自眼皮底下掠過，載譽而歸。

垂眸，沒人看得清眼底的神。

“謝大小姐？”

謝瓊韞回神，轉過來，對柳文貞微微一笑，溫和道：“柳小姐意下如何？”

柳文貞臉上微微泛紅，有點靦腆地低垂下臉。

“謝大小姐為何會將修德閨訓一事托付于我？文貞自覺才學淺薄，恐難以勝任。”

謝瓊韞聲音溫溫，宛如溪水。

“怎會？柳小姐是當世閨閣翹楚，讀經史，明辨是非，語墨斐然，你的文字便如春水一汪，綿綿沁人心，除了你，誰又擔得起這子教化之責？”

柳文貞謙虛道：“謝大小姐勝我百倍不止，當然謝大小姐更能擔得。”

“柳小姐的父親是國子監祭酒，儒生之師，柳小姐又是在國子監長大的，也只有你寫出來，才能世人心悅誠服。”

柳文貞百般推卻不過，便應下了，又詢問道：“謝大小姐因何會忽然想要重修德教本？”

謝瓊韞含笑道：“本朝尚未有關乎子切的書籍，一直沿襲著前朝之本，可泱泱大魏，豈能無自己本朝的書？子書了，便要去讀男子書，久而久之，只怕綱常不再，倫理都要了。”

“原來如此，還是謝大小姐真知灼見，文貞定會妥善寫完這本書，將我朝子之禮子之學，發揚大。”

謝瓊韞微笑點頭。

謝瓊絮的欺君之罪都能幸免于難，何況許澄寧？

上回是大意，這回，定要欺君越制之人，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