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聲音沙啞、低沉、渾厚,且中氣十足。
大家循聲而。
只見來人一茶白道袍,須發如雪,不摻一黑發,綰了一半,長長披落下來。其渾上下,除了朦朧飄渺的白,便是紅的。
哪怕人群里有一千個人,他還是能憑這搶眼的彩讓人第一眼看到。
大家看到他的臉,蒼老而不滄桑,雙目清澈,比尋常老人得多的皺紋,臉上不見一點老年斑,紅紅,氣極好。
大概這就是傳言所說的鶴發?
“這位善人,還活著呀。”
他說著,大手在老婦頸后按了幾下,老婦子一抖,吐出一口淤,緩緩便睜了眼。
眾人驚呼:“起死回生啦!道長道行真高!”
白老道長擺擺手:“本就沒死,不算什麼本事,只是老太太以后切記,不能再大驚大怒,忌寒涼,多吃紅棗枸杞,早睡早起,多曬太。”
他說著,三兩下就給老婦的額頭止了。
他行間,袖擺拂風,仙風道骨。
眾人都看直了眼。
有人問:“道長是何方神圣?”
白老道長道:“吾乃白眉山派第五代傳人,習陵子。”
“白眉山派?那是什麼地方?”
“為何從沒聽說過?”
習陵子仰天大笑:“諸位不曾聽說才是對的,白眉山派早已在一百年前消亡了!”
眾人覺得不可思議,認為他說大話。
“一百年前消亡,那道長您又是怎麼的門派?總不會說您今年一百歲,一出生就在門派吧?”
習陵子哈哈大笑。
“不才,今歲正好雙百!”
……
不提習陵子從出現的那一刻起便為滿京城人人推崇的長壽仙人,自老婦跪求后,自發圍到京畿府衙門前大喊放人的百姓越來越多。
京畿府開始尷尬了起來,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京畿府尹愁得頭發直掉,而慧乘沒有頭發,也愁禿了眉。
擄僧案在這一帶鬧得沸沸揚揚,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慧乘是個假僧人,真方士,鬼魂托夢這種事,他是信的,正因為信,才會甫一聽到就起了一皮疙瘩。
隨著況的愈演愈烈,他也一日日心慌起來。
他不怕鬼,但害怕真相暴。
尤其現在事已經鬧到整個皇城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一旦被揭開,圣上那麼看重名聲,定要民心所制,屆時誰能救他?
“慧純師叔已經被擄了,還有寺里好幾個人,師父,我們……不會敗吧?”
兩個小沙彌比慧乘更害怕,這幾天他們天天被人指指點點,許多人當著他們的面鼻子。
本來就做過不虧心事,這下子哪里還得住,連續幾晚做的都是被凌遲死的噩夢。
慧乘攥著袖口,斥道:“胡說八道!我們是為陛下做事,為天下做事,做得問心無愧!頭抬高,背直,無需心虛!”
“天下之主都護著我們,我們何過之有!”
他喃喃道,不知是說給徒弟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草草穩住了徒兒,他立刻給寫了信,讓悟明送去海公公在宮外的宅邸。
小沙彌剛走到山門,就被截住了。
陸欽鋒來見慧乘,笑瞇瞇道:“大師,在下奉命保護靜安寺,小師父出去實在不安全,不然在下代勞?信要送去哪兒,您說,我去!”
他拍著脯,毫不提靜安寺在他的保護下已經丟了三個和尚了。
慧乘從容地打了個佛號:“如今人心惶惶,問候舊友罷了,施主公務在,貧僧不敢勞煩。”
陸欽鋒依然似笑非笑:“真的不用?”
他雖然在笑,眼里卻冰冷,慧乘不知自己是心虛還是怎麼,竟覺得那笑瘆人。
這是陛下派來保護他的,應該沒有問題吧?
可萬一,陛下想棄了自己呢……
慧乘表慢慢變得僵,依然婉拒。
陸欽鋒沒有多糾纏,只是笑瞇瞇地說:“那您可得囑咐小師父別跑哦,有危險呢。”
慧乘心慌意地應下,打發徒兒下山。
迄今已經將近四十個和尚不見,賊人猖狂到完全不把府放在眼里。
朝會之上,史將此事寫進奏折,上奏天聽。
嘉康帝拍案驚怒:“天子腳下,竟有如此惡事?”
史彈劾了無作為的京畿尹,說他拿俸祿不干事,抓了一批普通老百姓敷衍了事,必須嚴懲。
史是小,但職責就是糾察百之過,難纏得要命,饒是京畿尹為三品大員也害怕,當即就跪下來請罪。
“微臣有負皇恩,難辭其咎,請陛下降罪!”最好趕讓大理寺來接手案子,他真是不想管了。
卻聽嘉康帝道:“祁卿行事確有不妥,但念你勤懇務實,給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徹查此事。”
京畿尹淚流滿面:“臣,領旨,謝主隆恩。”
嘉康帝又道:“托夢一事,朕看純粹是無稽之談。中元節不是查出了拐子窩點麼?查一查,失蹤的是否被拐子賣了。”
京畿尹眼睛一亮。
這是個思路!
嘉康帝下了朝,由海公公服侍回了書房。
他鎖著眉頭,半天批不進去折子。
海公公慢條斯理地給他上了一個瓷盅,還有一丸丹藥,聲細語道:“陛下,喝碗銀耳羹吧。”
嘉康帝吃了丹藥,勉強喝了兩口銀耳羹,便不再用,眉頭皺。
“可要奴才派人,去把人挪出來?”
嘉康帝搖頭。
沒有比暗牢更安全的地方,那里有野生的群作為天然的守衛,而且山門有機關,旁人輕易找不到也進不去。
“陛下安心,且不說旁人找不到,就算事捅穿了,不還有慧乘呢嘛,他就像菟子,以攀附陛下為生,絕不敢污蔑了陛下。沒了陛下護佑,他又算得什麼呢?”
嘉康帝一聽,果然心里放松了許多。
想明白一些事,嘉康帝重又提起朱筆,一個“閱”字未寫完,便噗地噴出一口,往后仰倒下去。
“陛下!”
“快!快傳慧乘!”
嘉康帝說完,昏了過去。
云九把消息送達時,許澄寧正伏在案上寫東西,聞言正。
“可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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