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飛過玉樓金闕，撲棱棱落在青石巷的小宅院里。

秦弗看過紙條，輕輕嗤了一聲，把紙條捻碎。

許澄寧正在搟面，鼻頭一點白，問了一句：“怎麼了？”

“謝允安向父王獻計，讓父王調查河東蝗災之事立功。”

“河東蝗災？什麼時候的事？”

“被瞞了下來，朝廷至今未得到任何稟報。”

“那謝尚書怎會知這件事？”

秦弗角略帶一譏誚：“多半，是他兒說的。”

許澄寧哦了一聲：“您是覺得，這時候壽王再出風頭不好嗎？”

“不單單這個原因，河東勢力錯，勢復雜，貿然行容易出事。孤已派人在暗中查訪，不曾擅，父王一去，怕是要打草驚蛇，打局面。”

“謝允安此人，有點真才實學，但魄力不足，急功近利，不堪大用，父王不該輕信他的話。”

許澄寧問：“您要阻止壽王嗎？”

秦弗沉了許久，終于道：“罷了，孤把人先撤回來，再做定奪。”

許澄寧知道他有主意，便沒再多問，自己繼續埋頭搟面，給秦弗做他點名要吃的餅。

這是秦弗頭一回主提出要吃什麼，許澄寧覺得怎麼樣都得滿足他，特意去找賴嬸子請教了做法。

面被搟薄薄的一張圓形，許澄寧用勺子往上面抹一層餡，餡是泥、蔥花、蛋、香菇調出來的，抹完再把餅疊四層。

剩下的餡，許澄寧包了包子，連著一點青菜碎，包了兩種餡。

秦弗一直凝神看著做，忽然問：“這麼多包子，怎麼吃得完？”

許澄寧一邊包一邊道：“我把下一頓、下下頓、下下下頓的份，一次全做出來，就省事了。”

“哦～”

秦弗拉長了音，胳膊肘支在一旁的扶手上，子微微傾斜。

“伺候煩了是吧？”

許澄寧狗膽包天，好死不死道：“誰喜歡干活呢？能懶誰不想懶？做飯很煩的，您不信，做一個試試。”

秦弗想了想，倒真的起手來，學許澄寧揪了一團面，一邊看手里作，一邊依樣畫葫蘆地團包餡。果然做得不好，要麼皮太薄破了，要麼皮太厚，只塞得進一點餡。

他失敗幾次后，終于包一個像樣的，有些滿意地放在了盤子里，然后繼續做下一個。

誰能想到，世子殿下有一天會這麼平心靜氣地跟坐在一起包包子，許澄寧沒忍住笑出了聲，片蔥花，粘在他做的包子上。

“這是殿下親手做的第一個包子，一會兒留給自己吃。”

兩人一起做，很快把包子都做好。

許澄寧端著盤子下鍋去蒸，餅則用油煎得兩面焦黃。

“南哥哥！”

李茹突然回來，在外面喊人，聽聲音似乎很焦急。

許澄寧示意秦弗先吃，洗過手臉，走了出去。

李茹和秀秀妙妙站在門口，一個個愁眉苦臉，許澄寧走過去問：“你們怎麼了？”

“南哥哥，剛剛府來人，說要選人宮當宮，秀秀，被選上了，過幾天就要進宮了！”

“什麼？”許澄寧愕然。

秀秀哭道：“南公子，我不想進宮，不想當宮，你幫幫我好不好？”

妙妙道：“是啊南公子，我姐姐今年都十四歲了，想嫁人了，怎麼能進宮呢？”

秀秀紅著臉捶了妙妙一下。

許澄寧想了想，又問：“你們可還有認識的人也選上了？”

妙妙道：“有的，林郎中的兒也選上了，可巧，也十四歲了，都已經在相看人家了。”

李茹也道：“南哥哥，你幫幫秀秀吧，我們還想繼續做生意呢。”

許澄寧苦笑，不是幫不幫的問題，實在這種事也幫不了。

不過還是寬們道：“你們先別急，進宮還要再篩選考核，不一定會選上的。我明早進宮打聽一下，看能否有通融的余地，回來再與你們說。”

把幾個姑娘勸了回去，轉頭自己也愁容滿面。

走到堂屋撞上了秦弗，他抱臂站在門邊，道：“孤都聽到了，可要孤幫忙？”

許澄寧剛想說要，又皺眉道：“不會被順藤瓜，讓人注意到您的向麼？”

“孤不會有事，倒是你，”秦弗朝隔壁院子抬了抬下，“你與們走得近，幫了一個，就會有十個百個來求你幫忙，到時候你幫不幫？不幫會有麻煩，幫了會有大麻煩。”

許澄寧微微沉：“您說得對，此事要從長計議。”

“孤勸你，別沾。”

許澄寧斂目，點了點頭。

盡管如此，還是來了皇宮。

今天領路的小狗兒蔫頭耷腦，無打采的。

許澄寧問候了一聲：“小狗兒公公，什麼事讓你不高興啦？”

小狗兒忍著哭腔道：“我收到家人的消息，說我姐姐丟了。”

“丟了？”許澄寧皺眉，“怎麼丟的？”

小狗兒拿袖子抹了抹淚：“不知道，就是有一天出去了再也沒回來過……嗚嗚，丟了一年了……要不是我想給送及笄禮，到現在還蒙在鼓里呢……”

才十四歲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啊。

許澄寧要趕時間，口頭安了他幾句，便來到廣臨宮。

今天四個伴讀都在，被嘉康帝勒令必須待在書房讀書，派了人在外面看守，順王哀嚎了一個時辰也沒用，只能撅著坐在位子上生悶氣。

許澄寧四個圍坐在他旁邊，好話說了一籮筐，終于把他夸舒坦了，扭來扭去聽完了課。一下課，立刻雙蹬地，人在位子上轉了半圈，趴在椅背上跟他們講話。

許澄寧趁此間歇，問起了宮里遴選宮的事。

順王剛剛嚎了太久，已經啞了，著公鴨嗓道：“哦，這個啊，原先的宮都太老了，放出去一批，人就不夠了嘛，所以再找一些年輕的進來。”

上辰道：“這個很常見啊，去年就選過一批了，我記得平襄侯府有個庶小姐也進宮當掌事姑姑了。”

順王癟：“本王不喜歡那個老姑娘，跟塊木頭一樣。”

“老姑娘？多大啦？”

“現在有十九了吧，出不好，在家不寵，談不到好婚事，自作主張進了宮，侯府也沒有管。”

“十九歲進宮有些大了吧？”

“聽說是設法走了海公公的門路，才進來的，以后準備在宮里當老嬤嬤了。”

許澄寧想了想道：“按說宮里沒有添新主子，為何去年選過了今年還要選呢？”

就所知，今年還老死了幾個嬪妃呢。

“不知道啊，去年那批不頂用唄，好些個年輕宮不安分，拿下去打殺了。”

順王一拍腦門：“本王宮里也有個小宮，進宮的時候才十四歲，我看長得好看，又踢毽球最厲害，把要過來了，后來莫名其妙也不見了。”

又是十四歲……

許澄寧念頭一閃，覺好像抓住了什麼，卻又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