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掌櫃可還認識我?”樑蕪菁笑著問道。
此刻的臉上依舊有著污泥,雖然看著髒兮兮的,卻遮不住臉上的廓,所以楊大掌櫃才認出來。
“認識認識。”楊大掌櫃連聲說道,語中十分激。
樑蕪菁卻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說出自己的份,於是笑道:“大掌櫃這麼晚了纔出城,是不是有要事在?”
樑蕪菁知道,如果真的是天大的事兒,又難在大庭廣衆之下告訴,會暗中有所示意的,於是才如此問道。
其實也知曉現在如此問太不合時宜,但卻還是忍不住,事關樑家,豈能不多問一句。
“回稟小公子,在下是奉了侯爺之命前往大同府接二小姐回京的。”楊大掌櫃聲笑道。
“聽說二表姐前幾日啓程去大同府,此刻應該還未到吧,怎麼這般早就要去請了呢?”樑蕪菁有個直覺,出大事了。
“回小公子的話,今兒宮中夜宴,皇上當場下旨給我們二小姐賜婚,吉日就在一月後,臘月初六,侯爺怕小姐在大同府,不知此事,耽誤了吉時,所以才讓在下去請的,時辰不早了,在下也該上路了,小公子快些進城吧,老爺和夫人知道小公子要來,早就翹首以盼了。”楊大掌櫃多麼想下馬去,將事兒的始末都告訴自家小姐,可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他能說的就這麼多,能做的也就這麼多。
如今看到小姐已平安回京了,儘管不知爲何此時會回來,但他已放心了。
“城門方纔就落鎖了,大掌櫃一走,又該上鎖了。”樑蕪菁低聲笑道。
楊大掌櫃聞言回過神來,此刻城門尚未關閉,他立即下馬到了統領面前,笑道:“江副統領,今兒個宮中夜宴,爲防節外生枝,因此才早早關閉了城門,這位小公子是我們侯爺的遠房侄兒,還請江統領通融一番,放我家小公子進城吧,我們小公子從小生慣養的,若在城門口吹一夜冷風,定然要生病,還請統領行個方便。”
“好說好說,小公子請吧。”江統領自然要給楊大掌櫃面子的,他一個副統領哪裡能和惠周侯府作對呢,而且,今兒個打開城門放樑家的人出去請樑家二小姐,也是惠周侯在夜宴上當衆求皇上,皇上應允了的,否則……即便是惠周侯親臨,這城門也開不得。
如今既然開了,那就順道送惠周侯府一個面子吧,對他日後也有好。
“多謝了。”楊大掌櫃連忙說道。
“客氣了。”江副統領笑著回了一聲,隨即吩咐手下的人放樑蕪菁的馬車進城。
就在此時,面帶黃金面的黑男子從遠的人羣中飛掠而來,落到了城門口。
“什麼人?”一衆軍士頓時警覺起來,立即圍住了他。
黑男子一手亮出了手裡的令牌。
江副統領見此渾一僵,隨即抱拳恭聲道:“見過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進城。”黑男子冷聲道。
“大人請!”江副統領一臉恭敬道。
黑男子聞言輕輕頷首,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城門口,已然進城了。
“江副統領,剛剛那位是?”楊大掌櫃有些詫異的問道,他可不知京中還有這樣打扮的人,那副黃金面做工格外細特別,讓人過目難忘,這男子上那冷冽的氣勢也讓人不敢小覷。
“是替皇上辦事的人。”江副統領笑道,這男子他是不認識,他只需要認那令牌便是了。
“原來如此。”楊大掌櫃笑著點了點頭,卻忍不住道:“如此說來,只要有那令牌在手之人,便可以自由出京城和宮了,統領就不怕是有人奪了令牌冒充嗎?”
江副統領聞言一怔,隨即笑道:“那些大人個個武功高強,是皇上心腹之人,誰敢冒充?”
楊大掌櫃聞言打了個哈哈,隨即笑著上馬告辭了。
皇帝邊有勢力替他辦難辦之事,楊大掌櫃爲樑義博心腹,自然是知曉的,他自知此刻自己說這些有些失言了,便沒有再多說。
就在楊大掌櫃離去片刻後,又有一輛馬車出示了一塊令牌進了城。
而了樑貴妃吩咐保護樑蕪菁的四個侍衛見樑蕪菁已經順利進了京城,也沒有再表明份城跟上去了,以免打草驚蛇。
樑家二小姐在京城,若是有人了,必定逃不過朝廷的眼線,也逃不過各大勳貴之家的眼線,想必也沒有人敢這麼做。
了京城,雖然樑蕪菁依舊覺得冷,但比起外頭的顛簸和寒冷,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小公子竟然是侯府的親戚,還坐了我這鄉下人的馬車,等我回去說給車馬行裡的人聽,他們一定羨慕。”車把式剛進了城門就高興的說了起來。
大約是快要歸家了,自己的苦難也到頭了,樑蕪菁心中十分興,一直掀開馬車簾子向車把式指路,直到快要到樑家時,馬車突然被攔了下來,車把式被人給拽了下去瞬間便被堵住綁了起來。
“什麼人?”樑蕪菁一把拽出了匕首拿在手裡。
一個黑影閃了進來,樑蕪菁揮著匕首,下意識就要刺過去。
“蕪菁妹妹,是我。”黑影開了口,語中帶著一急切,隨即一手從馬車外的人手裡拿過了一個燈籠,馬車頓時亮了起來。
“是你,建業哥哥。”樑蕪菁看著劉建業,眼中滿是詫異之,隨即問道:“建業哥哥這是要做什麼?”
“蕪菁妹妹,前幾日我聽人說你離開了京城去往大同府了,便帶著邊的親信離開了定南侯府,一路追著你去了,可是……過了宣化府後,我便發現了異常,最後才發現那馬車上的人並不是你,於是就折回了京城,剛剛也纔到城外,卻不想你卻在我前面進城,於是我又追了上來,終於找到妹妹你了,真是老天保佑。”劉建業十分興的說道。
“建業哥哥廢了這麼大的神找我,所爲何事?”樑蕪菁看著他這幅高興的難以自制的模樣,十分驚訝的問道。
“自然是要帶妹妹你離苦海,我知道,妹妹此番去大同府,便是要藉機逃走的,妹妹,我早就打聽清楚了,只要咱們過了大同府,一路向西順著綢之路走,去往西方諸國,遠離咱們大周朝,便沒有人能夠把咱們找回來了。”劉建業看著樑蕪菁,忍不住一把拉住了的手,十分激的說道。
一向冷靜的樑蕪菁聞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有料到劉建業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醒過神來後,便輕輕掙了他的手,嘆了口氣道:“建業哥哥想錯了,我此番並不是要去大同府,我只是想去見我姐姐樑貴妃罷了,事兒已經辦妥,我便回京來了,我不是要逃走,即便命運對我樑蕪菁再無,再不公,我也沒有想過去逃避,沒有想過把罪責留給我的父親母親,建業哥哥大抵還不知道吧,今兒個宮中夜宴,皇上已經下旨給我賜婚了。”
“我知道,方纔在城門口已經聽到你們樑家的楊大掌櫃說了,我方纔也乘機向江副統領打聽了,皇上已下旨將你許配給廢帝了,蕪菁妹妹,你若是嫁給他,一輩子都被毀了,我知道,讓你捨棄家族和我走,你捨不得,我也捨不得,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落火坑,你和我走吧,我帶你一路向西去敦煌,過了綢之路去西方諸國,到時候隔著千山萬水,沒有人能夠找到我們了。”劉建業看著樑蕪菁,眼中閃著芒,一臉熱切道。
“不可能。”這次樑蕪菁冷冷的拒絕了。
“蕪菁妹妹?”劉建業看著樑蕪菁,臉一僵。
記憶中蕪菁妹妹對他說話一直是溫婉有加的,從未如此黑著臉冷著聲和說話。
樑蕪菁看著劉建業,沉聲道:“去往西方諸國,隔著千山萬水,建業哥哥想得倒是好,可……建業哥哥覺得我們逃得掉嗎?恐怕你我尚未出大周國便會被抓回來吧,從前,你我有機會結爲夫妻,但劉家卻退婚了,那時……皇上尚未賜婚,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但是劉家退了,害怕了,建業哥哥也膽怯了,若那時候豁出去了,兩家人一塊扛著,即便皇上心中不快,即便皇上要對付樑家和劉家,咱們還能慢慢籌劃,慢慢打算,天下的事兒瞬息萬變,扛過去了便是晴天,可如今呢……如今事兒已定局,我若和你離開,你的父親母親要獲罪下獄,我的父親母親也難逃責罰,建業哥哥……只要皇上一句話,他們進了大牢就別想活著出來了,我還好,除了姐姐再沒有兄弟了,以姐姐的份能自保,而建業哥哥你家中的弟妹們該如何是好?你想讓他們的一生都被毀了嗎?爲了一己之私,置家中親人信命和前途於不顧,建業哥哥真的能做到一輩子心安理得嗎?指不定到時候就要後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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