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竹筐榴蓮抬進天福院，就放在院子中間的石桌邊。

味道立即像有形的霧一般擴散開來，效果驚人，天福院一眾丫頭小廝全都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小姐，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臭？”綠洲皺著鼻子，輕輕拽著林易秋的袖子小聲問。

林易秋掩小聲在耳邊道:“吃的，我和花無極吃。”又補充了一句，“皇上賞的。”

綠洲瞪大了眼睛，“不會吧，皇上和小姐、三爺有仇啊，怎麼賞這麼臭的東西給你們吃。小……姐，綠洲幫……幫你吃！”

林易秋噗嗤一笑，“行了，別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你家小姐就好這一口，不用你幫，你要是怕這味啊趕走開。”

綠洲又了林易秋，見說的是真的，趕撒開兩跑開了。花無意卻向林易秋靠攏，“我三哥難道真喜歡這東西，明明讓他躲的，他卻沒躲。”

林易秋一撇，“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了，不過看他剛才那樣子應該會喜歡吧。”

其實也拿不準，花無極那人嘛看著無害其實城府極深，他若是刻意瞞，喜歡還是不喜歡本從臉上看不出來。倒是花無度那種天氣臉比較簡單，喜怒一目了然。一母所生，差別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想像到哥哥那次被自己做惡作劇塞了口榴蓮吐得發狂的樣子就有點擔心，萬一花無極和哥哥一樣，還因為圣旨不得不吃，那多可憐。

湊近花無意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花無意不住點頭。

*

眾人都還站著，花無極也沒先落座，手請德公公北向而坐。

德公公擺了擺手，“將軍和林小姐吃瓜果，老臣就不在一邊礙眼了。”

花無極笑，躬一引，“那就請德公公在涼亭就座，我再讓人添壺好茶，上些點心。”

德公公笑道:“這樣好，這樣好。”

涼亭在院中偏西南角，與天石桌相隔有些距離，若是兩邊說話若是小聲則互不影響。花無意有意干擾德公公視聽，加上也討厭那果子的味道，便讓丫頭去取的琴來。然后抱著就往涼亭里去。

“德公公，聽說您老人家極通音律，可否指點無意一二？”不等德公公回應，花無意已經將琴擺下了，就簡單地放在石桌一邊，然后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德公公有些意外，“無意小姐會彈琴麼？”據他所知，京中小姐里就林家這個大小姐和花家唯一的小姐，眼前這個花無意不會彈琴了。

花無意展眉一笑，“以前不會，這幾天會了。”

德公公夸張地瞪大了眼睛，“無意小姐真是天才，才學了幾天就會了？”

花無意挑眉，“當然，本小姐不學則已，若學起來，哪有什麼難事。”

德公公坐直了些，“那就請無意小姐琴一首，老臣洗耳恭聽。”

花無意點頭，“好哇，我搬了琴來自然就是要彈給德公公聽的。”

而另一邊，林易秋已經將其中一個榴蓮抱上了石桌，著花無極問道:“這個已經得不能再了，你看，這殼都開了。”指著榴蓮果尾那兩道裂開的隙。

花無極食指往鼻子上一挨，“你真喜歡吃這東西？”

林易秋訝，“難道你……不喜歡？”

*

涼亭，花無意調整了一下坐姿，兩手輕輕抬起，隨著前傾，食指撥一弦。

“噔！”一聲清亮的弦音響起。

德公公贊賞地頷首，眼睛卻往石桌那邊瞄了一眼，看到林易秋正歡喜地打開榴蓮取了一塊金黃的果放進里。

“嗯，聲音清亮，好……琴。”

花無意角揚起一笑意，前一音符的余音未消便又撥一指。

“咚！”

與剛才那聲清亮高揚的琴音相反，這聲低沉而厚重。可是搭配起來一點也不違和。只覺得像書法家筆下的兩點水，一點在天，一點在地，前一點寫到末時微微一提筆，筆尖卻未完全離紙面，輕輕一掃而下又在紙面落下一點，前點輕盈，后點濃重，一氣而。

簡簡單單兩個音符，卻又無可挑剔。

接著是第三個音，這次依舊是低音，挨著剛才那個音，像是剛才那個音的回響，仍是簡單至極，卻讓人心里起了漣漪。德公公角微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里有些意。

德公公似乎完全忘記了還有圣旨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

花無極眼角瞄了一眼正聽著琴音有些呆怔的德公公，小聲道:“不是不喜歡，是討厭得，這東西我在出南越是就嘗過一次，味道臭，口卻甜膩，真是沒吃過比這更難吃的水果了。那一次就吃了一口，味道卻整整令我吐到半夜，然后三天吃不下東西。”

林易秋呃了聲，還真是跟自己哥哥一樣的反應，那……下意識地瞄了眼涼亭里的德公公。還好，德公公似乎本沒往這邊看來。

“那你剛才還不跑？哦不，你從門外來，應該是跑了又回來了。為什麼？你明知道皇上也不過是一時心來整整你而已，就算他知道你跑了也不會拿你怎麼樣，你卻跑回來送上門被他整，懷念吐到半夜的味道啊？”

林易秋說得有種恨鐵不鋼的氣惱，花無極卻笑了，“真是不識好人心。還不是聽說你也要賞賜名單里，怕你一個人吃出病來了，要早知道你是真的喜歡吃我還回來干嘛。”

林易秋一怔，他是聽到自己也被皇上賞賜吃也回來的？

突然，有種夫妻同上法場的覺。呸呸呸，什麼法場，就是幾棵榴蓮而已，又死不了人。

“沒事，我能把榴蓮當飯吃，一會兒你就做做樣子，這些榴蓮我一個人全包了。”

說完，站起來，十指找到表皮那些刺的間隙，用力一掰。

堅的果皮被這麼一掰便直接裂開了兩瓣，出兩腔金黃的果來。

“哇，別說，王爺這榴蓮確實是好貨，皮薄厚，澤金黃，一看就好吃。”快速將其他瓣也掰開了，一共五房，全都飽滿金黃，剛好，輕輕一按如的兩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