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雪心中一，隨後衝著常彥微微點頭：“多謝太醫。”

一來一往的對話，平常至極，常彥邊還有別的藥在忙碌，聽到了兩人說的話，也沒有任何懷疑。

誰也不知道，正是在這簡單的兩句對話中，該給的東西已經給出去了。

顧昭雪不再多留，轉走出太醫署，本以為小晴會在門口等著，可四看了看，卻沒有看到小晴。

站在原地，有些為難。

雖然的記憶力不錯，但也還沒好到那種程度，能在複雜的宮廷走一遍就記得。

不想因為走錯路而惹麻煩，更重要的是此時上還有常彥給的紙條，雖然不知道上麵寫的什麽，但總歸不能讓別人看見。

所以顧昭雪不得不在附近找小晴，知道小晴不會跑遠，畢竟丟下一個人，回了鳴鸞殿，小晴也逃不掉。

果然，在太醫署大門靠右邊的一棵香樟樹後麵的牆下，顧昭雪看到了小晴，以及另一名男子。

“阿寶哥哥，我隻有這些錢，你幫幫我吧。我別的都不要，就隻要板藍就好，我問過了，板藍很便宜的，漫山遍野都有，你幫我弄一些吧！”小晴開口請求著，甚至將手裏的碎銀子往那個男子手裏塞。

“哎呀，小晴，我跟你說了多遍了，這不是錢的問題！”阿寶推辭，“太醫署的藥材都是有記錄的，了一點都會被追責，沒有人私底下來賣的！你要真想要板藍，你去求采辦司，請他們出宮采買的時候，幫你從宮外帶一點嘛！”

“可是……我這點錢，采辦司的人本看不上。”小晴說著，眼淚都要出來了，“誰都知道采辦司是個差，他們怎麽會在意我這點月錢？我連買板藍的錢都快沒了，又怎麽拿得出錢賄賂他們？”

阿寶看到小晴這個樣子，也是心疼，眼瞅著四下無人，掏出一點碎銀子放到小晴的手裏：

“不是哥哥不幫你，但哥哥也是職責所在。要是哥哥因為這點事被查出來，趕出太醫署，或者直接被杖斃，你在宮裏可就真的沒什麽依靠了。哥哥還隻是個小藥，俸祿微薄，錢不多，但好歹能應個急……”

小晴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知道，阿寶哥哥若是能幫，肯定就答應了，不能讓阿寶為難。

於是推辭了阿寶的錢，說道：

“算了，阿寶哥哥，你也不容易。你的銀子還是留著，請人帶回老家給你娘吧。我……我會再另外想辦法的。”

小晴和阿寶的話，被顧昭雪一字不的聽在耳中。

心下了然，怪不得小晴之前要問風寒藥的事，聽說板藍便宜，就過來找人弄板藍——想必是小晴邊有人得了很嚴重的風寒，但是因為地位太低下，沒什麽條件獲得治療，也吃不起藥，所以才一直拖著。

倘若此時是在宮外，顧昭雪肯定二話不說出麵幫忙了，畢竟一點風寒藥而已，還是送得起。

可現在是在宮裏，在這個步步殺機、陷阱的地方，稍有不慎便會泥足深陷，萬劫不複。的仁慈和善良，總得在自己能保住命的時候，才有用武之地。

歎了口氣，顧昭雪轉回到太醫署大門口，裝作是剛從裏麵出來的樣子，不多時小晴就回來了。

“昭雪姑娘，等很久了嗎？”小晴問道。

“沒有，剛出來。”顧昭雪搖頭。

小晴低著頭，在前麵帶路，可低頭的瞬間，顧昭雪分明看到了哭的通紅的眼睛。

顧昭雪突然間鼻子一酸，然後閉上眼睛，將那流淚的衝給製下去。

不由得心涼：這皇宮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讓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姑娘，明明都快要走投無路了，卻著自己不在別人麵前流眼淚？

在的那個時代，十五歲，也不過是個初中生而已，還著家裏的照顧和溫暖，過著來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回去的一路，顧昭雪心裏沉甸甸的。

到了鳴鸞殿之後，顧昭雪先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之後，才敢把藥材從手上挪開，出手掌心放著的紙條。

大冬天的，的手心竟然滲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將這紙條也差點弄了。

顧昭雪趕將紙條打開，上麵卻是陸沉淵的字跡，大氣沉穩的字，瞬間安了張的心：萬事小心，願卿平安。

鬆了口氣，點燃了蠟燭將紙條燒灰燼，不留任何一點痕跡，然後才拿著藥去了鳴鸞殿的小廚房。

藥方是親自寫的，藥是常彥抓的，中間沒經過別人的手。常彥不會害，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將整個藥材全部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開始熬安神茶。

當然，熬安神茶的也是要仔細檢查的，藥罐及其蓋子，每個角落，一一毫都沒放過，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在熬安神茶的過程中，顧昭雪寸步不離的守著藥罐子，不管誰過來說要幫忙都沒讓。

這種口的東西，不放心給別人。

廚房裏的其他人見沒有讓人幫忙的意思，也都閑了下來，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一邊幹活一邊嘮嗑：

“東苑那個老婆子都病了好些時候了，就一直這麽半死不活的吊著，幹不了活兒，咱們還得伺候，真是糟心！”

“你這話說的有點過了，你剛進鳴鸞殿的時候，安嬤嬤可沒照顧你。現在病了，你不像小晴那樣噓寒問暖伺候也就罷了，怎麽還說風涼話呢？”

“好話都被你說了，你看不慣我，也沒見你去照顧安嬤嬤呀？”

“那我還給送過好幾回熱水呢！”

“都別吵了！你們幾個，剛來的時候誰沒過安嬤嬤的恩惠？現在好了，日久見人心，還是隻有小晴那丫頭有良心。”廚房裏的管事娘子訓斥道，“我聽說小晴今天又去太醫署找人幫忙了，沒能給安嬤嬤弄到藥材，你們幾個誰手裏還有餘錢的，大家湊一湊，請采辦司的人在外麵給買點風寒藥進來……”

顧昭雪靜靜地聽著這些人談話，心中對事的經過有了大致的了解。

想必小晴之前在太醫署求人買板藍，應該也是給這位安嬤嬤買的了。聽起來，這安嬤嬤倒是個好人，鳴鸞殿的諸多宮都到過的照顧。

隻不過，宮裏素來是個吞噬人心的地方，恩將仇報的多，以德報怨的，如今安嬤嬤病了，竟然隻有一個小晴在外麵替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