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楊聽著陸沉淵和顧昭雪的話，腦海中逐漸想明白了。

的確，蘇修原去五皇子府的時候，拿的聖旨上就已經寫明了對五皇子的理結果。

如果皇上還願意給五皇子機會，那麽聖旨上隻會寫明讓五皇子進宮，聽五皇子當麵解釋，而不是興師眾的派出京畿衛，鬧得人盡皆知。

這說明皇上從心深就認定了五皇子有罪，讓他進宮不過是為了展現慈父的心思，讓人知道他並非不講麵——他有給過五皇子機會，實在是五皇子罪證確鑿，他沒辦法赦免寬恕。

當時在養居殿的人都看出來了，蘇老國公也看出來了，所以才幾次攔著他的話，不讓他開口。

“可我還有一事不明，往日查案，皇上最信任我，隻要我說案子另有，他不管多震怒，都會派我另行查探。”柳青楊說道，“你們又怎麽知道，這一次我會惹怒皇上，而不是繼續查明真相呢？”

陸沉淵聞言，輕笑一聲，這笑容似乎在說柳青楊十分天真：

“那是因為往日的案子，與皇上無關。”

“你以前查的案子，不管案犯是誰，害人是誰，都跟皇上關係不大，他自然樂得當個明君，隨你折騰。”

“但是這一次，犯事的是五皇子，那是他兒子；國庫銀子被掉包，事關宮中軍防衛；他的兒子勾結朝臣，私設賭坊，目的是想把他從皇位上趕下去，事關他的地位和麵子。你覺得他怎麽能忍？”

“更重要的是，案子已經牽扯出一個皇子，鬧得夠大了，也足以給天下臣民一個代。如果不趕快結案，他怕再次重蹈十五年前的覆轍。”

十五年前的覆轍，指的就是當年朝堂上的那場浩劫。

帝王的疑心和猶豫不決，了最好的催化劑，致使冤假錯案不計其數，無數人死在互相陷害、互相傾軋的鬥爭裏。

如果這一次，還要繼續往下查，焉知不會導致宸國朝堂的第二場浩劫？

十五年前的帝王正值盛年，他還有餘力平息禍端，穩固朝堂，努力擺平那些越來越失控的局麵；可是現在，他已垂垂老矣，他的兒子們正虎視眈眈，他也沒有多餘的力，再去應付第二場了。

柳青楊聽完陸沉淵的話，沉默了片刻，隨後朝著他拱了拱手，真誠的道謝：

“多謝二公子解，聽君一席話，當真是令人醍醐灌頂。”

“柳大人客氣。”陸沉淵微微點頭，仿佛一個世外高人，深藏功與名。

接下來眾人都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畢竟隨著聖旨給五皇子定罪，案子到這裏也該結束，倒是蘇修墨不依不饒的，讓柳青楊一定去蘇國公府給他爺爺道謝。

直到的柳青楊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去，蘇修墨這才放過他。

昨夜的雪下得很大，地上早已經鋪灑了白茫茫的一片，放眼去，整個世界都像是裹上了一層銀裝，潔白無垠。

蘇修墨照例去他的百寶齋，等著生意上門，顧昭雪也去了濟民堂，偶爾治幾個染了風寒的病人。

柳青楊回大理寺當值，沒什麽大案要案，他就翻閱往日的卷宗，把那些還沒有結案的案子都拿出來再研究一邊。

大理寺卿知道他是個案癡，也就懶得管他了。

陸沉淵則是在飯後出了門，去了京城的定遠侯府，蔣懷民和肖遠臻就等在那裏。

看到陸沉淵到了，蔣懷民立即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你先看看。”

陸沉淵接過信封，打開看著，還沒自己看容，看到上麵的落款和印章，便有些嚴肅的看了蔣懷民一眼，然後才開始看容。

“北狄的國書，是什麽時候送到的？”陸沉淵問道。

“昨天半夜。”蔣懷民說道，“原本應該立即呈遞給皇上看的，但是昨夜恰逢皇上在理五皇子的事，任何人都不見，所以這封信才留在我手上。你看過之後，我稍後還得送進宮。”

“北狄這幾年一直在跟宸國打仗，但是有大哥在北境，北狄可謂是屢戰屢敗。現在他們熬不住了，想要求和也實屬正常。”肖遠臻開口說著，很顯然這國書，他已經提前看過了。

“嗬，北狄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陸沉淵忽然冷笑。

“怎麽說？”蔣懷民問道。

“北狄地極北之境，一年十二個月有八個月被冰雪覆蓋，土地貧瘠、環境惡劣、資源匱乏，他們想要求和，既無法割地，也沒錢賠款，唯一剩下的就是聯姻。”陸沉淵解釋道。

“沒錯，一旦聯姻，他們便能休養生息，從宸國獲取大批的糧食和資。”蔣懷民說道，“這是要用我宸國的東西，來養北狄人，等把他們養了，他們說不定再揮軍南下。”

“不過這都不是我們要心的事。”陸沉淵說道，“北狄使團來就來吧，我們隻需要以不變應萬變即可。畢竟，有人比我們更不想跟北狄聯姻。”

“二哥說的是。”肖遠臻點頭同意，“年皇子就這麽幾個，已經折損了一個五皇子，剩下的好不容易了個競爭對手，也沒人會娶一個北狄公主當皇妃。”

一般來說，用來與敵國聯姻的皇子，都是不怎麽寵和重視的。一旦與敵國的公主聯姻，那就意味著他此生與皇位無緣，畢竟宸國不會讓一個敵國的公主當皇後。

蔣懷民聽陸沉淵和肖遠臻這麽一說，心裏頓時放了下來：“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心了。我隻需要好好練我的兵馬，到時候不管北狄人什麽態度，總不能讓我宸國丟臉。”

說完這話，他說還要將國書送到皇上手裏，於是就先告辭了。

留肖遠臻和陸沉淵留在定遠侯府，分析和商量著如今朝堂的格局——國庫銀掉包案，牽扯眾多，許多朝臣被罷免職，朝中職位空缺，正是安人手的好時機。

兩人分別坐在案幾的兩邊，中間放著幾張紙，上麵寫著當前朝堂上空缺的職位，以及重點位置的標注等。

“戶部尚書的位置，目前由戶部侍郎暫代，咱們的人還隻是個主司，這次恐怕不上了。”肖遠臻指著戶部說道。

“無妨，戶部剛出了這麽大的子，不管誰的人上去，都會被皇帝防賊一樣防著。”陸沉淵搖頭，並不在意，“讓韓琦好好當他的主司就行，總會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