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雪指了指紙上寫的鞋印兩個字，說道：

“之前在勘察現場的時候，你跟我說，帶的鞋印到程府西苑圍牆邊，就消失了。”

“是這樣沒錯。”柳青楊點頭，“這有什麽問題嗎？兇手為了掩蓋痕跡，清理了跡腳印再離開，不是很正常？”

“既然他要清理腳上的跡，為什麽他不在對程三公子下手之後，就直接清理，反而要走到圍牆邊再清理？”顧昭雪反駁道，“難道他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往西邊逃的嗎？”

柳青楊眉頭蹙，腦海中回憶著程府滅門之後的畫麵。

房間裏和外麵的地上，七零八落地都是，流了很多，的確可能會踩到跡留下腳印，但這腳印別沒有，隻有程三公子的房間到西邊圍牆有。

說明兇手是在程三公子房間沾染到跡的，可既然他那麽小心謹慎，之前都沒留下腳印，為何偏偏這一次疏忽了？

還有，顧昭雪說的沒錯，在踩到跡之後立馬清理，還能掩蓋行蹤，留下更的線索，可兇手偏偏大意地留下如此明顯的腳印……

“第四個疑點，人數，這是什麽意思？”柳青楊問道。

“據你提供的線索，程家從上到下，主仆家丁一共六十五人，出事的當天，除了在外麵采買的阿東，其餘六十四人都在府中。”顧昭雪說道，“我記得程三公子說過，程家的主子們都有午休的習慣，那下人呢？”

“下人自然是該當差的當差，該幹活的幹活……”柳青楊理所當然地回答著。

別說公侯人家了，就算是普通的大戶人家，也是等級森嚴的，主子午休那是作息時間健康規律，可為下人卻沒有這樣的待遇。

“所以，你明白了？”顧昭雪見柳青楊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便緩緩笑了，知道柳青楊懂的意思了。

“下人既然都在當差幹活，那兇手闖進來的時候，肯定會被人看見，那就一定會有掙紮、反抗、逃走和呼救。但這些痕跡，現場全都沒有，就好像是兇手闖進來，他們沒有任何反抗，乖乖躺下來等死的樣子。”柳青楊的麵變得無比嚴肅。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顧昭雪點頭，“你帶我去過程國公府，那條巷子住的都是勳貴人家，程國公府的隔壁是左相府，兩座府邸隻有一牆之隔，但凡程國公府的下人呼喊，左相府肯定能聽見，然後趕來相救。”

就算不能救下全部的人，但至程家還能生還一部分，而不是滿門被滅。

可現場，沒有任何反抗和求救的痕跡。

“能達到這種效果，隻有兩種可能。”柳青楊說道，“要麽就是兇手出其不意，在所有人毫無準備的時候殺；要麽就是……這些人全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第一種可能顯然不立。就算兇手出其不意，但也不至於殺了府中所有人，還沒人發現他的存在，這不合理。”顧昭雪分析道。

對於這個推論，柳青楊十分讚同，他當即把顧昭雪寫的幾張紙好好收起來，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懷裏，然後對顧昭雪拱手說道：

“我會據你提出來的疑點，繼續詳查。若有進展，我會來告訴你的。”

顧昭雪道了謝，然後送柳青楊離開了。

柳青楊把程三公子的口供，與顧昭雪提出的疑點相結合，從頭到尾進行梳理，並且還對程家滅門案的幸存者阿東進行審問。

程三公子的口供並沒有什麽問題，案發當天，他的確是在詩社品茶，忠勤伯世子、陳二爺、杜家主都能證明，翰林編修肖遠臻大人也在場。

而程三公子回家之後，程府裏發生的事，隨著程家的滅門，已經無法詳細查證，但程三公子也沒必要撒謊，畢竟死的是他的家人，連他自己也差點死了。

可越是往下查，柳青楊就覺得這案越是詭譎神，疑點還是疑點，毫沒有任何突破。

整整三天，他都在糾結程家的案子，而程三公子的傷勢，也在大夫三天來寸步不離的照顧中，穩定下來。

徹底離生命危險了，程三公子鬆了口氣，一直擔心繃的神，也鬆了下來。

***

三天，正好是顧昭雪和三皇子妃約好的治病時間。

時間一到，枝繁和葉茂找上門，用老方法把帶到三皇子府，那個悉的院子。

“昭雪姑娘，按照你之前提的要求，東西已經準備好了，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三皇子妃見到顧昭雪，便開口說著。

顧昭雪順著手指著的地方看過去，卻見桌上放著說過的幾種藥材，以及醫家針灸用的一整套銀針，和幾個小瓷杯。

其實這些東西都帶了，銀針是從不離的，藥材是從醫館帶的，這是為一個醫者的責任和義務。

但很明顯，三皇子妃無法全然信任。

要知道，一個醫者若是了殺心，是很怕的，殺人於無形，在治療的過程中下手，往往讓人很難看出來。所以三皇子妃自己準備了一切東西，確保這些東西沒有被過手腳。

顧昭雪心中了然，但卻不說破，隻點了點頭，說道：

“夫人準備的東西都很好，沒什麽不妥的地方。若是夫人方便，不如現在開始？”

“好。”三皇子妃點點頭。

然後按照顧昭雪的要求，三皇子妃躺在榻上，褪去衫，讓顧昭雪行針。

屋子裏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出去，隻留下枝繁和枝翠兩個心腹丫鬟在一旁看著，一來是替顧昭雪打下手，二來是防備顧昭雪有什麽不軌的心思。

院子外麵有葉茂帶隊，將整個院子圍的水泄不通，若是三皇子妃有任何閃失，那麽顧昭雪必定不能活著踏出這院子一步。

這就是皇權，這就是特權！

顧昭雪心知肚明，滿心諷刺，卻不得不順從這些規則。

不會因為自己是異世而來，就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更不會覺得自己有翻雲覆雨的本事。那些和電視裏的主角，素來都是環加，不可相信。

特權階級就是特權階級，等級社會就是等級社會，華夏幾千年才結束和推翻的製度，不會憑著一個人的力量改變。

所以，能做的就是服從，收起自己的與眾不同，融合進這個社會，然後在自己的世界裏，小範圍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