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個真不急，等過幾年邊關平靖了再說這個。”燕青里哄著母親，心中卻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郁竹。

也不知那個夜公子家人的病是否棘手，郁竹什麼時候才能治好對方，回到杭口縣？

……

“藥效不錯。”郁竹診脈，端詳著夜小樓的臉。

夜小樓滿臉的青灰頹敗之，眼白部分幾乎都被青灰的細籠蓋，一雙眼睛青蒙蒙的好不嚇人。

他放在脈枕上的手也呈青灰，皮下面青筋暴起，可見青的在管流。

夜自寒和富貴在旁邊看著，大氣都不敢出。

夜小樓的樣子又恢復了當年他剛從胡族領地逃回地的樣子，看著煞是嚇人。

“明天開始就可以銀針驅毒了。”

郁竹收回手，夜自寒早已準備好了筆墨。

喝的藥已初見功效，下面一步就該藥浴毒了。提筆開方，洋洋灑灑地寫了滿滿一大張紙給富貴去抓藥，又叮囑夜自寒準備藥浴的一應所需。

算起來，郁竹在夜家大宅里已經住了三天。

這些天里，夜自寒每天早出晚歸，富貴則陪侍在夜小樓的左右，只有診病的時候才能見到他。陪伴侍候的是兩個婢，名春芽和夏草。

春芽和夏草似乎事先得了吩咐，對郁竹極為恭謹有禮。郁竹閑著無事在院子中信步閑逛，兩個婢也并不多言阻止，只是跟在的后，說是宅子太大，沒人跟著怕迷路。

夜家的宅子確實很大，只是人口稀，疏于打理。

看得出這宅子曾經也是下了大功夫的，偌大的園林中亭臺樓閣掩映在森森古木中；小湖邊立著怪石嶙峋的假山，九曲回廊延在湖面上，彩的錦鯉似乎得狠了，聽得人聲便瘋了似的跟著游過來；飛檐角上的銅鈴在風中搖晃，卻不發出一點點聲音。

府中幾乎見不著幾個人影。樹木雜草瘋長，很多地方路邊的花木無人打理，開得恣意而旺盛，幾乎把路都堵死了。

這似乎也曾經是一座繁盛的宅子，只是現在變得冷清而凄涼。

好像鬼宅。

每天下午夜自寒便會回來，先到夜小樓邊去問問疾病的況，之后便帶著些新奇吃的玩的過來這邊院子陪著郁竹說話，倒像哄小孩子一樣。

各吃的玩的，也有珍貴的玉飾，致的珠花，甚至黃金寶石鑲嵌的飾品頭面。

郁竹并不以為意，他拿來什麼都示意兩個婢收下。在小小孩的里呆得久了，郁竹也喜歡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兒。手里擺弄著這些小東西，同夜自寒兩人談天說地，倒也不算孤單，說得最多的自然是夜小樓的病。

夜小樓的毒傷比之前所預料的更難清除。

夜小樓中毒的日子太久，服用過的各種解毒藥和補藥種類和數量都過多，加上他也曾試著自己運功驅毒，更使得毒同力糾纏在一起極難分開。

所有這一切加起來，使得幫他驅毒的工程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復雜。

每日為夜小樓行針驅毒完畢，郁竹都是一頭的大汗，要坐在他屋里歇息好久才能起。

郁竹心知肚明，夜自寒費心費力地陪聊天，給買東西討好，只是為了讓診治他義父的毒更加盡心盡力罷了。

……

室蒸氣氳氤藥香繚繞，夜小樓坐在冒著熱氣的浴桶中，桶中是滾燙的冒著熱氣的藥，他在外面的臉和頸項都紅通通的，一青的污從孔中滲出來。

夜小樓了十幾年的劇毒纏之苦，原以為這世上任何刑罰他都不再害怕，也沒有更加疼痛的事。

但他現在才知道，以前十幾年的痛苦加起來也沒有這幾天治療痛得嚴重。

但他也能覺得到，接郁竹治療的這十幾天來，他的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輕快，關節靈活，隨心而，再也沒有以前那樣不由己的覺。

這田大夫果然是個有本事的，怪不得弘通如此推崇。

前天夜小樓接到了弘通的傳信，說是已經找到病人，在他上驗證了郁竹的醫，讓夜小樓不要有疑慮，全力配合郁竹治療。

這配合還真是痛啊。

夜小樓苦笑，蒸煮之苦過后便是萬針扎之苦，之后是難喝得要人命的藥，再之后便是他的寶貝義子親自手為他松筋骨。

想起這一套流程，夜小樓只覺得全的筋骨都疼了起來，饒是他格堅毅意志堅定，也忍不住出一個苦笑。

苦則苦矣，但很快就可以笑了。

又可以出去做事快意生死，不用像頭烏般在這里等死。

夜自寒提著一桶藥湯進來，手桶探了探水溫，夜小樓避開些許，夜自寒將整桶藥湯一點點加浴桶中。

加了一半時夜自寒再次手試探水溫:“有點燙，要不剩下的一會兒再加？”

桶里的藥濃稠，冒著騰騰的熱氣，藥味一陣陣地泛上來，熏得人頭腦發昏。

夜小樓苦笑道:“郁竹讓你分兩次還是一次加？”

夜自寒立即語塞，提起小桶將桶藥全部倒進去，心疼地看著義父的皮又變紅了些許，像只蒸得半的大螃蟹。

“大螃蟹”竭力忍著疼痛同他說話，以分散注意力。

兩人聊了一會兒外面的事兒，又說起夜自寒這次去執行的任務。

“報有誤，燕青騙過了所有人，他本不是傳言中的紈绔浮浪子弟，相反他武藝高強，子艱忍大度，下嚴中有寬，在軍中有極高的威，三年前杭口縣之圍被他所解，絕不是偶然的運氣好，更不是傳言所說的上任胡族可汗重病亡，不得不退兵才被他揀了便宜。”

夜自寒目凝重，用特制的小槌擊打夜小樓頸后的位，道:“我懷疑，上任可汗的死跟他也有著不開的干系，三年前他曾經在胡族軍賬中刺殺胡族可汗，之后胡族就退了兵。”

夜小樓浸在藥中的無比疼痛，似有千萬針在孔中不停地攪，但頭頸的敲擊卻極為舒服，整個人痛并舒適著，這種覺讓他幾乎不能思考。

“也是，燕青十三歲就離開上京城進邊關，從小卒做起一路到將軍，即便有著父兄的助力，但他本人怎麼可能是紈绔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