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娘倆把孩子和媳婦安頓好，在旁人的提醒下，又過來跪在地上沖著郁歡磕頭道謝，道等大人孩子病好些，會把診金送到醫館去。[注1]

郁歡連連擺手說不必了讓他們起來，又笑道:“你們的運氣真好，恰好我家郁竹坐在靠窗的位置，若不然的話真的就是一尸兩命了。”

大牛也覺得僥幸，他打了個冷，又重重地磕了個響頭，再三說了還會親自去醫館道謝，娘倆這才喜氣洋洋地回去了。

寶兒不放心軍營那邊，跟郁歡打聲招呼正要走時被郁歡拉住笑道:“寶兒哥哥你放心，那邊有妹子肯定沒事，黃家的架子端上來還沒來得及吃呢，正好咱倆一起去吃。”

寶兒無語看向長街盡頭。這沒心眼的傻丫頭真是傻得可，現在軍營里估計大了，還惦記著那點吃的。

雖然他對郁竹的醫也有著十足的信心，但是那位病人可不是普通人，今兒的傷也不同以往，萬一真的耽誤了病，郁竹妹子會不會連累……

寶兒有些擔憂地咬了咬，但愿沒事吧。

……

兩匹馬兒并排馳軍營。

門口的衛兵早就得到指示，郁竹沒有遇到任何阻攔，進軍營后直接馳向東邊的營房。

按理說軍營是不允許縱馬疾馳的，可是現在，郁竹和燕北的馬兒從演武場中間疾馳而過，徑自來到營房外也沒人問一聲。

直到這時，郁竹才輕輕一勒馬韁，馬兒輕嘶一聲原地轉了個圈子，乖順地停了下來。

燕北翻下馬把韁繩給迎上來的侍衛，郁竹那邊也早有侍衛扶下馬，牽了馬兒去馬廄。

郁竹看看燕北所停的位置，心下便對事大概有了估計。

看來那個惹禍又惹禍了。

“你家那位大將軍又闖什麼禍了？” 郁竹低聲問燕北。

燕北也沒打算瞞著，反正一會兒見到將軍就會知道，而且這三年來這類的事常有，小田大夫也見怪不怪了。想到這兒他滿臉苦:“誰知道呢，將軍每次出去都神不知鬼不覺的，如果不是了傷，我都不知道他又出去了。”

他恨恨地咬牙:“我們幾個的侍衛商量好了，這次的事完了，我們要分三班看著他！”

就憑你們幾個？分十班也看不住那個惹禍！

郁竹笑笑沒把這打擊人的話說出來，徑自向燕青的營房走過去。

門口守著的侍衛見來了大喜，急急迎上前來。

“怎麼樣？”郁竹腳下不停邊走邊問，說話間已經進了房間。

“肩上有刀傷，還有……將軍好像又中毒了……”

“又？”

“嗯，跟三年前守城之戰時中毒的樣子一樣，所以才一定要請小田大夫您來。”侍衛恭謹地答道。

郁竹心下苦笑，你家王爺哪一次傷不是一定要請我來啊？以前的借口是我的紅好，合的傷口整齊觀，不會影響他的絕世，這一次又是因為中毒麼？

每次只要找肯定沒好事，幸好燕青出手大方，診金付得很是充足，不然的話，郁竹早就給這惹禍將軍吃點苦頭了。

燕青的房間和其它普通士卒的房間差不多，只是大了一倍，外間隔出來一個書房，用于理公務。

房間的擺設很是簡單，除了用來理公文的筆墨紙硯比較講究些，其它的都同普通士卒無異。

對于這一點，郁竹還是很欣賞燕青的，作為一個大將軍和士卒同吃同住，在這個年代里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進到里屋，郁竹雖然心里早有準備，看到床上病人的一瞬間還是有些呆滯了。

這廝這次又是鬧什麼夭娥子啊！

屋子里散發著一牛羊的膻味兒，沖得人鼻子發，還有，床上這個人是誰啊？

一雙開了的羊皮靴子放在床前，床上的人穿著臟兮兮的破爛胡服，面黝黑很久沒洗臉的樣子，油膩膩的頭發像胡人一樣編數個小辮，而且看這樣子，頭發也很久沒洗了，那小辮都打結了。

郁竹估計，這幾生銹打結的小辮沒有兩個時辰絕對別想解開。

走近床邊，郁竹發現這牛羊的膻味是從床上的人上散發出來的，同時還混雜著男人的汗臭味，只是膻味過重掩住了汗味。

這是胡族牧民上常見的味道，而這個人的著打扮包括床前的那雙羊皮靴子也都是胡族牧民常見的打扮。

燕青這家伙做事一向認真謹慎，他裝胡族牧民的樣子還真像，但是床上的這個瘦得不樣子的人，真的是燕青嗎？

“為什麼不幫他換服？”郁竹說話的語氣很嚴厲，一邊手幫燕青解開扣。

“服跟傷口都粘在一起了，我們……我們不敢，將軍說了讓你來診治的。”

果然，燕青肩頭的服上有著大片黑的跡，已經干涸，將服牢牢地粘在上，郁竹也不敢剝，用剪刀將服剪開，吩咐燕北取熱水來。

熱水是早已準備好的，用熱水浸了服之后，服被一點一點慢慢地剝離下來，目驚心的傷口便呈現在房幾人的眼前。

跡被熱水一泡，散發出難聞的腥味，服下的傷口深可見骨，有的地方已經化了膿。

燕北只看了一眼便慌了神，他家將軍經常玩失蹤，有時安然無恙，更多時候上多多都會帶一點點傷，可是帶著這麼重的傷回來，這還是第一次。

郁竹皺起眉頭。

燕青這家伙這次玩了，這可是沒有抗生素的古代，傷口染化膿意味著很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的。

一盆盆的清水被端上來，變臟污黑紅的水端下去，記不清第幾盆水端下去之后，派去幫郁竹取藥箱的士卒也回來了。

“還有煎好的麻沸散，聽說小田大夫是來治傷，醫館里特意給帶了一份。”取藥箱的士卒把藥箱遞給郁竹之后，又拿出一個水囊遞給。

水囊手溫熱，里面裝著煎好的麻沸散，郁竹接過來猶豫一下，看了看燕青肩上猙獰的傷口。

“一會兒要割除傷口附近的腐，還有余毒也要清理，肯定會很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