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指報嗎？”柳氏直愣愣地看著，“王屠夫吃過人這件事，全盈縣都知道呀，府要能管早就管了不是？可他們都說是謠言。”

韓玥又一次張口無言。

柳氏搖著頭，“沒有別的辦法了……沒用的……”

“那你為什麼不親手殺他？”韓玥克制著緒，站在冷漠客觀的角度去問:“按理說，你應該有很多機會可以自己殺了他。”

柳氏眨眨眼，聳著肩說:“我下不去手……因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家人。”

就是這樣矛盾啊！

最親的人害死最的人，沒法不恨，恨得牙，恨得夜不能寐，卻也無法舉起手中的刀。

見柳氏傾訴強烈。

韓玥也不含糊，直奔案:“你是怎麼把楊虎騙到炒豆作坊去的？”

“我沒騙他去，”柳氏認真說:“我是綁著他去的。”

韓玥也認真:“說說。”

柳氏怪異地笑了笑，“楊瘸子那人太好辦了，我當著他的面，假裝無意地說最近下水不好賣，放屠宰場吧，又怕貓兒惦記。他當晚就去了……”

“我將他抓了個正著，他想跑又怕我喊，打又打不過我，最后說請我們夫妻喝酒，算是賠禮。我同意了，騙他說王大明一會兒就來，我們先喝。”

“男人嘛，再丑的人，給他講幾個葷段子，他也能興起。我和他說，王大明隨時可能回來，我帶他去別的地方玩更刺激的，但前提是他得聽我的。然后他就乖乖讓我綁住手腳，蒙住眼睛。在這過程中，我可沒給他灌酒。”

“屠宰場到炒豆坊，有條捷徑，因是別人的后屋檐，又臟又臭，平時本沒人走。我就帶著楊瘸子往那兒走……哦，那時，他已經醉的不行了。”

“直到下油鍋時，他才清醒地慘了一聲。”

說到這里，柳氏再度崩潰。

“我的平兒當時肯定也很疼，肯定哭的很慘……我的平兒啊！”

韓玥看得太難過，別過視線去。

好一會兒，才轉過來，木然地看著已近瘋癲的柳氏，覺得諷刺。

楊瘸子什麼都貪，結果，把自己給貪死了。

韓玥耐心等著。

足足半個多時辰，柳氏才將緒宣泄完，不等韓玥開口，先說:“王妃你別問我幕后主使是誰，我真不知道！”

韓玥愣愣，“那我問你答，知道的就說，行嗎？”

“那如果老實回答，認罪態度好的話，下輩子能當好人嗎？”柳氏又顯出那認真勁兒來。

下輩子當好人，似乎已經是此生最后的執念。

韓玥莫名有些。

想了想，回答柳氏說:“我覺得能。”

是晉王妃，是活著的神仙，覺得能那肯定能！

柳氏松了一口氣，“那你問吧。不過，有些是我不能說的。”

“說了會怎麼樣？”韓玥問。

柳氏揪著眉，說:“背叛比殺人的罪惡更深，下輩子肯定當不了好人。”

許是長期的神折磨所累，韓玥能明顯地覺到柳氏的智商，會在某些節點上堵淤，反復糾結。

而幕后那人就是利用這一點，對進行過深刻的心理暗示。

韓玥表示理解，很溫和的道:“沒關系，你覺得不能回答的就不回答。”

“王妃你真是好人。”柳氏說。

韓玥朝笑了笑，“為什麼要你殺楊瘸子？或者說，你是怎麼知道自己要殺的人是他？”

柳氏很謹慎，想了很久才說:“可能是我比較方便。”

答案無效。

韓玥又問:“平等這個詞，是誰告訴你的？”

柳氏想啊想，搖頭，表示不可以說。

“你認識其他幾個人嗎？比如楊瘸子家的梅花？”

柳氏點頭:“認識，梅花我當然認識……”

韓玥:“所以，在殺楊瘸子這件事上，其實你們兩個有商量？”

要不然，梅花為什麼要去現場將看守的方伯灌醉？

柳氏快速眨眼，不吭聲。

韓玥據的神判斷，是有商量過。

“除了梅花，其他幾個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柳氏答的很干脆。

甚至都沒問其他幾個人是哪幾個，就說不認識，說話時，眼睛一眨不眨地著韓玥。

非常典型的說謊。

韓玥勾，“一次都沒見過？”

柳氏很肯定，“沒有。”

“殺楊瘸子這件事，是梅花通知你的？”

“不是。”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能說。”

接著，不管韓玥怎麼問，柳氏的答案都是不能說。

韓玥停頓了一會兒，“最后一個問題。”

柳氏立即打起神來。

“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故事……”韓玥將荒島上的故事講了一遍。

柳氏的眼睛滴溜溜地著，似在分辯能說不能說，好一會兒后，終是搖頭，“沒聽過。”

韓玥點點頭。

所以，柳氏聽的是故事版。

那麼，是誰給講的這個故事呢？

“那我可以走了嗎？”

韓玥說可以，在柳氏走到門口時，突然又問:“你信佛嗎？”

柳氏回頭，擰起眉頭，“王妃說是最后一個問題了。”

韓玥失笑:“不算審訊，算聊天，好嗎？”

柳氏鼓了下，說:“我不信的……要真有佛的話，為什麼不把平兒還給我？”

韓玥聽出一些玄機來，“所以，其實你有去求佛再給你一個平兒？”

柳氏怔了怔，“我不想聊了。”

說著，有些緒地往外沖。

韓玥喚人，進來的是劉奎。

“王妃有什麼吩咐？”

韓玥思索著道:“你派人去了解一下，柳氏最常去拜佛的廟宇有哪幾家？”

劉奎領命去辦，韓玥又人領來方軍之妻，阮四娘。

阮四娘形苗條，烏發松松挽在腦后，自有一之氣。

進來便拜道:“民婦見過晉王妃。”

聲音尤其是妙，吐字如珠，和又清脆，聽之極，不由引人側目。

韓玥細，見婦人低著頭，目流盼，勝雪，走在人群中，也是回頭率極高的人兒。

正當以為阮四娘是個例外時，阮四娘緩緩抬起頭來，“晉王妃親自審問，不知民婦犯了何罪？”

韓玥這才看清，這阮四娘樣樣都好，就是齒列不齊，使得樣貌氣質大打折扣。

那齒列有些古怪，像是上下各長了兩排牙齒，相互錯著。

想來，每個人見了都忍不住要道一聲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