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麼著眼睛，迷迷糊糊道:“像是找到什麼案發現場了。”

韓玥下意識想趕過去，想起昨晚云衍的介意，便又沉住氣。

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如果連云衍都不能相信的話，那在這個時空里，便再無可以相信的人了。

“阿麼，王爺走的時候有說什麼嗎？”

“王爺說呀，讓阿依多睡會兒，誰要敢來吵，軍法伺候！”

阿麼學云衍，做些皺眉嚴厲的樣子。

韓玥失笑，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用過早膳后，便徑直往驗尸房走去。

剛到前院，劉奎迎面走來，抱拳道:“稟晉王妃，末將令聽命于王妃。”

韓玥看他一眼，“是你自己申請的吧？”

劉奎愣愣，撓著頭道:“晉王妃料事如神，末將佩服。”

“我并非是神，只是比較了解你現在的心理罷了。”韓玥語聲平緩的說:“我能否破案，關系到劉將軍的未來，是我，我也不敢有分毫怠慢。”

心事被揭穿，劉奎面漲紅。

韓玥也沒打算給他留面，幽幽道:“走吧劉將軍，搬尸的事確實還得勞煩你呢。”

劉奎一聽，臉又是一變。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試著打商量:“末將去戰袍可以，但王妃可否準允末將留在軍中，那怕當個火夫也行啊！”

“這麼快就認輸了？”想著他對族人的嘲諷與刻薄，韓玥心里多還存著氣。

劉奎點著頭苦笑道:“末將很服什麼人，對晉王妃是真服！不管案子能不能破，就沖您行事的態度，末將也服！”

韓玥抿，語聲不變的道:“既是賭約，那就等結果出來再兌現吧。”

“那，那王妃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劉奎完全不清的心思。

韓玥他一眼，“為什麼一定要留在軍中？”

“末將不到十二歲就軍中，只會打仗，不會種地啊！”劉奎說。

“當火夫，不也一樣不能上戰場？”

“起碼能看著他們打吧，多能幫上點忙。”

韓玥冷笑:“緩兵之計，對嗎？等真有戰爭，我還能管你上不上戰場？”

心事又被說中，劉奎尷尬地傻笑。

“就那麼喜歡打仗嗎？”韓玥沉聲問。

劉奎搖頭，“當然不喜歡，可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對嗎？”

“對。”韓玥眸微沉，喃喃道:“寧為戰死鬼，不做亡國奴。”

劉奎不敢接話，也沒敢再商討。

片刻后，行到驗尸房。

想著昨晚的遭遇，劉奎胃里已經開始翻滾。

韓玥將阿麼早準備好的姜片遞給他，“含著這個會好些。”

“多謝王妃。”劉奎見并不用，好奇道:“王妃就不怕臭嗎？”

“怕。”韓玥跟著又說:“習慣了。”

運氣很好，第一次跟著師父去現場驗尸，就上腐敗巨人觀。

那味兒，洗了一周都沒洗掉，終難忘。

之后，便覺得，再糟糕的尸況，比起那次都算不得什麼。

劉奎眼底又多了幾分欽佩，不用韓玥吩咐，便很積極地幫留守衙役將其中一尸搬了出來。

棺木翹開，那刺鼻酸爽的味兒一下竄出。

劉奎口含姜片，沖擊力減緩了許多，表現便不似昨晚那般狼狽，甚至還探著頭看了眼。

只見那尸黢黑，呈綣狀，尸雖還未開始腐爛，不似昨晚那那般惡心恐怖，但依稀可見面部，頸部，以及四肢有大小不一的水泡出現。

韓玥看了眼驗尸單。

死者張甲，無明顯傷痕，全黢黑，疑燒死。

韓玥看也不看，就直接打了叉。

劉奎疑道:“不是燒死？”

“嚴格來說，是煙熏死。”韓玥道:“死者上并無燒灼傷痕跡，也無因高溫引起的收現象。甚至連都沒有燒壞的痕跡，說明死者離火有一定的距離。”

劉奎心里想的問題還沒問出，韓玥已經給出答案。

“死者前的是他自己撕壞，口的抓傷是因窒息痛苦，上的水泡稱之為腐敗水泡，是因腐敗氣竄表皮與真皮之間，從而形大小不一的水泡，水泡中多含有腐敗。按理說，冬季應該不會出現腐敗氣泡，但棺木封閉，阻斷冷氣進……我猜這棺木應該最靠里吧，上面是否還堆積了些東西？”

劉奎眨眨眼，“王妃神了！上面確實堆放了許多裹尸袋。”

“所以，非但沒起到冷藏作用，還保溫了。”

韓玥沒急著驗尸，而是后退幾步，仔細觀察尸。

死者膝蓋死死著腹部，雙手按住部，頭卻垂得很低，幾乎到正常人無法做到的地步。

韓玥看一眼劉奎，“麻煩劉將軍蹲下。”

劉奎怔怔，依然照做。

“冒犯了。”韓玥說著，用力去按他的頭。

劉奎不用頂撞，便由著的力道，使勁兒垂頭下去。

直到再也忍不了，方才悶哼一聲。

韓玥道:“請劉將軍保持這個姿式躺地。”

劉奎又照做。

韓玥看看他，再看看死尸，“可以了，謝謝配合。”

劉奎著脖頸站起來，心里直犯嘀咕。

他懷疑晉王妃又在整他，但他沒證據。

韓玥拿出工，量了尸高度。

又查看口，鼻。

最后，開始解剖。

劉奎忍住視覺刺激，不解道:“王妃已知死因，為何還要如此？”

畢竟，大多數人在面對死亡時，最大的愿就是能求個全尸。

韓玥手里作著，頭也不抬道:“有因就有果，什麼因結什麼果，如果不能確認因果匹配，那就極有可能會造冤假錯案。”

“比如，我曾遇到過一個案子。”

“有戶人家起了火，一家三口均被燒死。經仵作查驗，發現三名死者呼吸道，并沒有煙末附著，也就是說，起火時，他們已經沒有呼吸。再一查，原來因與鄰居發生口角，慘遭毒殺，再制造的火災。”

劉奎怔然。

韓玥又說:“那是他們運氣好，遇到有經驗的仵作。若他們運氣不好呢？”

沒再繼續說下去，開始專注做事。

也就不知，后，劉奎神莊重地思考了良久。

就在這時，云衍回來了。

他行步匆匆地到驗尸房，韓玥抬眸他一眼，“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