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第二日就要啟程前往古瀾州，再加上心知韓玥會惦記著婉娘夫妻，云衍并未另外找客棧。

二人在伙計的照應下用過餐食后，便去了鬧市采買。

見云衍挑選著各種花種菜種，韓玥反應過來:“冷楓在古瀾州？”

是說紀瑜一案，他們忙前忙后，都不見他人。

云衍道:“如今都是一家人，總得有人將歸家的古瀾國后人好好安頓。”

韓玥輕輕‘嗯’了聲，并未有過多言語。

一直都相信他會理的很好，所以從不過問。

“古瀾州之前一直作為孰國的牧場在使用，牛羊馬太多，一時要轉移恐怕很難。”云衍索都說與聽:“我已令冷楓將牧場范圍盡量小，恢復從前的居住地。”

他頓了頓又道:“土地損壞嚴重，要恢復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我與陛下商討的結果是，牧場先由他們管理，以此來換取資和勞酬。”

“好。”韓玥沒意見。

現下，最重要的是要活著的人好好活下去。

其他的，不急，也不重要。

“冷楓說，大概有十好幾個孩子，再買些糖果可好？”

云衍說著話，各種糕點糖果都挑了些，布匹，糧油，基本的生活資，能想到的都買了。

“陛下早已下令，讓晉州州府無條件供應古瀾州的需求。這些東西應是不缺，量備一些我們自用就好。”

他今日話出奇的多，韓玥不由停下腳步，眸深深的他，“王爺究竟在擔心什麼？”

云衍握手，垂眸輕嘆了口氣:“玥兒，戰爭就是戰爭，無論時間過去多久，總會留下許多痕跡……”

不說別的，他們可能隨時會踩到白骨，放眼去，盡是殘破，那種心他深有會。

說到底，他們都是凡夫俗子，刻進骨里的仇恨，上說可以放下，可心里呢？

他不用想都知道，此時古瀾國人看他們的眼神，一定是冰冷的，仇恨的。

他不后悔帶來，只是怕傷，更怕二人之間那條微妙的界線會突然變得明確。

如今，是他的妻，要顧及他的，許多話自是不能說。

終歸，最苦的人還是。

原來是擔心這個……

韓玥溫暖的指腹輕輕挲著他手背，淡道:“我有心理準備。”

事實上，已經在夢里回過古瀾國好幾次了。

親手撿到過白骨，修過某個孩子心的木馬。

恨嗎？談不上，畢竟不是親歷者。

只是覺得心里很空很空……

云衍又嘆，的頭道:“我是孰國的晉王，更是你的丈夫，可懂？”

“啰嗦！”韓玥睇他一眼，“夫妻生厭的起初，就是一方話太多，可懂？”

呵！好可怕的威脅，云衍失笑，心頭那團愁云總算是散了些，牽著的手繼續逛。

行走在人群熙攘間，韓玥想，其實就這樣平淡一生，每日與煙火為伴也是種福氣。

可世間的好，從來都不是連貫的，只存在于一個又一個的瞬間。

采買持續到下午，想著客棧現在無心經營，云衍帶著韓玥用過晚膳才回。

馬車剛停下，便聽里面鬧哄哄的一片。

韓玥眉頭一皺，忙加快步伐。

吵鬧聲來自偏院，是婉娘與孫全所住的地方。

“婉娘，你醒醒，醒醒啊！”

“還傻站著干什麼，快去請大夫啊！”

撕心裂肺的哭聲，像是婉娘的侍梅兒。

接著，一名伙計從里邊跑出來，險些撞上韓玥。

云衍眼疾手快，將韓玥往懷里一拉，威嚴的目定住伙計:“出了何事？”

“客，客……”伙計被云衍上的煞氣嚇到，下意識后退兩步才驚慌失措道:“婉娘，上吊了！”

聞言，韓玥猛地推開他，三步并著兩步往里沖。

婉娘已被救下，一屋子的伙計圍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韓玥大聲喝道:“所有人退出，開窗，開門，保持空氣流通。”

伙計們愣愣看，似乎反應不過來。

云衍干脆上手，三下兩下就將人都丟了出去。

韓玥上前快速判斷:“面發鉗，雙眼上翻，舌輕度外吐，頸椎無骨折現象，呼吸和心跳均無，我現在需要做心肺復蘇……”

云衍知道張了，復述判斷只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作聲，平靜地守在門口，團子像是知曉發生了什麼事，好幾次往里沖，‘喵喵’的聲聽著很是凄慘，仿佛孩的哭聲。

阻擋幾次后，云衍索將它抱起來，讓它看著里面，輕著它絨道:“要想你主人活，就乖一點，安靜些。”

團子果真就不了，眼地看著主人，子微微發著抖。

韓玥迅速解開婉娘扣與腰帶，深吸一口氣，以極輕的作將婉娘下向前提，打開呼吸道后，沉著冷靜地開始做外心臟按與人工呼吸。

好一會兒后，婉娘倒一口冷氣，終于緩了過來。

韓玥累到虛，甩著發酸的雙手，再次檢查脖頸，卻發現除了明顯的勒痕外，還有好幾機械紫斑，俗稱吻痕……

韓玥頓時一僵。

“你不該救我……”婉娘虛弱地張了張眼，含糊不清道。

韓玥將衫重新穿好，平靜道:“死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你好好活著，有什麼冤屈我替你聲張。”

婉娘閉眼，淚水從眼角悄然落。

片刻后，伙計將大夫請來，韓玥待大夫幾句，出得門外，將梅兒喚到一旁。

“今日都發生了些什麼？”

梅兒哭到嗓子發啞，見韓玥救了婉娘的命，又記得婉娘說過，這二位看著就份尊貴，來者不凡，便一五一十的說道。

“今日，我先是陪著婉娘去了申明亭，里長告之乃是命案，已移給縣令府。我們又趕去縣令府，得知老爺和丁二他們都已被收押。”

“婉娘好說歹說，縣衙的人才同意我們去見老爺。到了牢房，牢頭張口就要五十兩銀子……我們走得急，婉娘上總共就十兩。”

“牢頭說老爺犯的是大案，本來是不予見人的，但念在婉娘心誠，就給指了條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