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韓玥從業以來驗尸驗的最吃力的一次。

沒有任何技支撐，沒有設備，全憑多年積累的經驗和知識儲備。

這些都尚能克服，最令難的是心理層面。

也許是生命里有了云衍，又或許是歷經過刻骨銘心的生死離別，導致的共能力過于強大了些。

以至于在解剖紀瑜的尸時，腦海里總不住的想他生前的樣子。

聽說他很乖，很有禮貌，若那日相見，必是會討歡喜。

向來喜歡干干凈凈，聰明又懂禮的孩子。

他書法很棒，這恰恰是的弱項。

若那日相識，說不定會請他當小老師。

現世時，曾一度對畫畫很有興趣，說不定，小老師也可以一并指點……

他們還會聊些什麼呢？

可能會逗他，可有心儀的小生？

韓玥幾度停下作，頭一次懷疑自己的專業。

對來說不算太難的一次驗尸，足足花了近兩個時辰。

待走出驗尸房時，天已暗，就像剛剛經手的那個生命，是真正的走黑暗，結束了。

“可累？”云衍迎來，將袍下將裹著。

韓玥吸了吸鼻子，“還好。”

“先吃點東西，可好？”

“行。”

越是配合，云衍越是擔心，擁邊朝偏廳走，邊說道:“花店伙計已招，老劉曾找到他們中的一人，說有人要報復紀懷川，他們準備將大公子送走。但又不能讓人知道，所以設計了這麼一出戲，好讓那些想報復紀懷川的人以為有人捷足先登。”

“伙計怕自己應付不來，又拉了一人伙。二人打配合，一人負責引開其他三人，一人接應。”

“奇怪的是，店伙計說，紀瑜是自己趁跑進去的。那時并無異樣，只是看著心有些沉重的樣子。”

韓玥沉默不語，心里已有了答案。

見此時無心討論，云衍也不再多說，陪用過餐后，便道:“你累了一日，我先送你回去，提審的事給我。”

韓玥這時才問:“方如筠招供了嗎？”

云衍眉一沉道:“起初哭哭啼啼，一副瘋癲之態，現在是不吃不喝，閉口不開。”

“無妨，待我審過老劉，再去會。”

“我來吧。”韓玥攏了下額前發，平靜道:“應該有許多問題需要我來解答。”

……

片刻后，相鄰的兩間審訊室，韓玥和云衍同時進行。

韓玥拿著驗詞走進來，在方如筠對面坐下。

方如筠低著頭，眼神空，臉上即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仿佛已經失去了緒波的能力。

韓玥靜了靜，開口說:“一會兒我們可能要說很久的話，你需不需要先吃點東西？”

方如筠緩慢地抬起頭來，眼神落在臉上。

“沒意見的話，我讓人準備些粥？”

方如筠反應像是定住了，韓玥便朝門口點頭示意。

靜靜等待片刻，有人將粥送進來，還地備了幾樣小菜，看著清爽可口。

韓玥客氣道:“將就吃些補充點能量，不然會吃不消。”

方如筠像是笑了一下，太快，辯不明意味。

韓玥總是很有耐心，安靜等著。

等方如筠呆呆看著飯菜半晌，又等著慢慢將粥送進邊，慢慢吞咽……

等吃得差不多了，韓玥方才開口:“聽說你和紀大人是青梅竹馬？”

方如筠點頭。

“所以，你也從小就認識老劉？”

方如筠抬眼看著，聲線沙啞的厲害，說話的語氣特別無力，“瑜是怎麼死的？”

韓玥看一眼手中驗詞，說:“不急，我們慢慢說。”

方如筠搖搖頭，這次是很明顯的苦笑:“妾自小養在深閨中，說是和紀懷川青梅竹馬，其實也不過是隔著很遠的距離見過兩三次而已。老劉是紀家下人，就更不可能有認識的機會了。”

韓玥對這些封建舊規會不深刻，倒是有些意外，和所猜想的稍有出。

“送大公子走，是你的主意？”

方如筠張了張，又咽了回去。

韓玥并不失，“在你看來，你和紀大人怎麼樣？”

方如筠雙手環著自己，沒什麼地說:“父母之命，妁之言，嫁隨，嫁狗隨狗，好不好的又有何區別？”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表和肢語言可以克制住的東西，總是會不小心從眼睛里流出來。

韓玥語氣肯定:“你深過他吧……”

“談不上！”方如筠有些生氣。

“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男人，且是今生的依靠，你上他很正常。”韓玥說。

方如筠用力閉了閉眼，像是接了的說法。

韓玥又問:“為什麼要將大公子送走？”

“怕有人報復。”方如筠答的很快，仿佛這個答案是早就準備好的。

韓玥:“那為何不同紀大人商量，而是只和管家商量？”

“他那麼忙，那會管這些。”方如筠提高音量，破碎的嗓音聽著詭異極了。

韓玥抬手了，示意冷靜。

“你不是想知道紀瑜是怎麼死的嗎？我現在告訴你……”

方如筠絞著手指，再次閉眼，沉沉呼吸。

韓玥說的很慢，語音平緩，不帶任何緒的道。

“他抓爛了自己的臉，脖子，手背，尤其是臉，幾乎沒有一是好的。解剖后，消化道各段均可見充、水腫，胃及十二指腸粘充、糜爛、壞死，胃及腔有苦杏仁味。”

“他死于中毒，過敏，缺氧等因素引起的各衰竭。”

方如筠怔怔看著，仿佛聽不懂的話，臉卻是迅速煞白。

“可以想象這種況嗎？”

韓玥說:“過敏使得皮刺痛，毒使他呼吸道火熱般刺痛，外夾擊，他只能通過傷害自己來緩解……”

“不，不可能……”方如筠如被電擊了一般，突然渾抖。

韓玥沒停:“對他來說，這或許還不是最痛苦。最痛苦的是黑暗和窒息，他無法呼吸，喊不出來。無力自救的時候，你猜他都想了些什麼？”

“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方如筠被到了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