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玥問道:“那食人花這個稱呼是如何傳出？”

畢竟，只有沈慧這個染者不是嗎？

云衍搖著頭，言又止道:“本王亦不是十分清楚，我已令人去取案宗，上面或許有記載。”

“就算知道兇手是誰又如何……”陳景睿突然苦道:“家父蒙冤獄卻寧死不從，他們要的是他徹底臣服，靈兒只是個犧牲品而已。”

他似失至極，神頹然:“托王爺的福，家父當年的冤案能得平反，我陳家激涕零，已無怨言。靈兒之命，如螻蟻蜉蝣，不值得王爺再費心思……我陳家更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那怕冤案昭雪又如何，往后的日子也只有悲苦二字，翻不得。”

云衍眉一挑，因他這話，用力瞇了瞇眼。

韓玥也不由了陳景睿一眼，有些意外。

查陳靈兒的案宗，是為找到與沈慧一案相關的線索，晉王云衍并沒說要重查此案。

陳景睿卻借機拋出幾層意思。

其一，暗指害陳靈兒的幕后兇手是寧相，目的只是為了陳家臣服。

其二，晉王替陳父洗清冤屈已是天意……云衍說過，當時是查別的案子順帶查了一下。至于陳靈兒一案，他說不值得晉王再費心思，實則是想表達他認定晉王不會管此案。

其三，就算晉王會管，能像替陳父洗清冤屈一般還靈兒一個公道，可在他們頭頂的重重權勢，尤其是一手遮天的寧相更不會放過他們。

他們的日子只會更加難艱。

說白了，就是激將法。

他用最卑微的姿態告訴云衍，陳靈兒的死就是冤案，你晉王不管我們也不敢說什麼，你若管，就要一管到底，否則，還是不管為好。

所以，號稱大公無私，不畏強權，敢作敢為的晉王，是管還是不管？

寥寥數語，暗藏深意。

韓玥只能說，這個年輕人不簡單……還是，有人在背后指點引導？

再看云衍，神恢復如常，難測喜怒。

韓玥便知，陳景睿的意思，他已經讀的明明白白，并心里已有了決斷。

也好奇他的決斷，但眼下，顯然不是討論的時機，否則云衍不可能不表態。

韓玥沉默著，心里不由開始琢磨起陳靈兒的死。

陳靈兒若同沈慧一樣未著寸縷，可有被人侵犯過？

若是瘟疫，為何只有一人染？

瘟疫是怎麼引的？

如果這些問題都沒有弄清楚就草率結案，沒貓膩才怪。

見云衍有未語之態，韓玥便知不能再深問。

其中不難猜，陳靈兒是從相府走失，又莫名其妙染瘟疫死在城外……最重要的是，當下，陳父正獄，按陳景睿的說法，態度又很強。

寧相確實極有可能是以此手段來震懾陳家。

值得推敲的是，手段為何要弄這麼復雜？

要想一個子死于非命的手段很多，為何非要染瘟疫而死？

孰國無人染，那傳染源從何而來？

云衍既然不說，想必是無意讓陳景睿知道的太多。

韓玥心里惦記著韓沖，現下也需要好好整理整理思路，正提出離開，突見陳景睿角怪異地搐幾下，語聲冷戾道:“諸善已亡，萬惡盛行，惡鬼掌權……我陳家事小，怕只怕如此下去，孰國的滅亡是遲早的事。”

“你說什麼？”韓玥眸瞳猛然睜大，“諸善已亡，萬惡盛行……這句話是誰告訴你的？”

云衍眸也是跟著驚變，眸冷冷鎖住陳景睿。

陳景睿瞬間反應過來，忙跪地道:“是我胡言語，請王爺恕罪。”

韓玥語氣冷的可怕:“我問你，方才那句話是誰教你的？”

“要想查明真相，替你妹妹和沈姑娘沉冤昭雪就如實回答！”

云衍沉聲來，陳景睿微微瑟，面上卻是茫然:“我，我真不記得，或許是從某本書上看到的，又或許是從戲文里聽來的，方才我一時急，腦海里莫名其妙就冒出這樣的話來……請王爺明察，我是真不知。”

韓玥克制著，語氣放緩:“還有你說給周萬良聽的那首詩，你是如何得知？”

“詩？什麼詩……”陳景睿故作茫然之態。

韓玥道:“那首詩《擇友》，肯定不是你所作，是誰告訴你的？”

陳景睿臉微微蒼白，想措辭，云衍已失了耐心，“本王實在不想浪費時間，但陳公子若很想去刑房驗一二，本王亦可奉陪。”

“王爺恕罪……”陳景睿驚得跪地，道:“我并非故意瞞，只是那書已書，在此節骨眼上，我怕會引火上。”

韓玥:“什麼書？”

“只是本奇聞異見罷了。”陳景睿又說:“毒為食人花的說法，便是從這里傳出。”

“來人！”云衍神愈發嚴肅，“立即去陳府將書取來！”

韓玥與云衍對視一眼。

不用說，肯定又是歐槿的手筆。

這個混蛋！該死的混蛋！究竟要玩什麼時候才肯收手！

就不能明磊落一點嗎？

不管怎樣，他一再傷及無辜，饒不了他！

韓玥面沉，也顧不得什麼隔閡與顧忌了，沉著云衍道:“線索都一一送來了，王爺打算如何？”

云衍面上生出嚴峻之，毫不猶豫道:“自是要一查到底。”

韓玥跟著問:“誰來查？王爺還是刑部？”

這話令云衍微怔，向的目不由沉思。

此案若不讓手是不可能的，且不說沒協助，案子能不能順利進行……以的子，看的表，怕是會當場翻臉。

他亦知，公私分明，是的底線。

可此案的矛頭已直直對準寧相，直危險的旋渦中心，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萬無一失？

云衍心中一時沒有答案，氣氛就這麼僵著。

韓玥眸底浮起的明，漸漸黯淡，語氣生道:“王爺即便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現在也不是時候……我這人做事素來有始有終，若手上有未查清的案子，必會寢食難安。再者，這彎彎繞繞的線索中，還藏了我的世。”

“王爺也說，人活一世，得知來，我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也沒有放棄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