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妃給出臺階，云衍自然是趕順著下，將此行的目的以及柳元斌一案大致說了說。

“柳元斌……”柳太妃回憶道:“太后生前對此人頗為信任，當年若不是太后親自出面，此人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又一眼云衍，“說起來，你父親也頗為欣賞此人。我在府上見過柳元斌幾次，是個很憨厚的老實人，說他假傳圣旨，連我都不相信。”

云衍道:“對當年的事，母親還記得多？”

柳太妃搖搖頭，“你父親不喜我過問這些事，我知曉的或許還沒普通老百姓知曉的多。只知當年閑王通敵，先帝派你父親主辦此案，后來閑王逃離盛京，先帝一怒之下派柳元斌查辦閑王府，試圖閑王現。然后就是柳元斌假傳圣旨，殺了府上幾位夫人……據說，死狀都很慘烈。”

“你父親就是經歷此案后，才開始郁郁寡歡，許是有愧于閑王，又許是心里還藏了別的連我也不知曉的事。”

他們都犯了一個同樣的錯誤，以為不說就是保護，孰不知，有時候的不說，傷人傷已，得不償失。

云衍不忍再讓柳太妃回憶從前那些事，本想結束話題，突然又想起一事，“那日在相府室，我看到了已故皇太后的牌位，母親可知寧相與太后之間的淵源？”

柳太妃明顯一愣，“你是說，寧相私立太后牌位？”

云衍點點頭，“我也覺得很驚訝，寧相的解釋是悼念故友。”

“故友……”柳太妃緒不明地笑了下，“他倒是夠執著。”

接著，柳太妃道出當年。

柳家有，長姐瀾清，次瀾沄，也就是柳太妃。

那時，也確實是寧相先看上了柳瀾清，便日日拉著云衍的父親云清明往柳家跑。

可惜，按柳太妃的說法是:“襄王有意，神無心，姐姐那時已知自己遲早是要宮的，對寧淵并無半點那方面的念想。后來，宮里旨意下來，寧淵便再沒登府，可我沒想到他執念竟這般深。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還供奉著太后牌位。”

聞言，韓玥微微詫異。

那日在相府找出先太后牌位時，寧相的表中分明有沉痛之，還誤以為二人曾有過一段。

搞半天是自作多單相思一場。

不一會兒，元福布膳，一家人難得一塊兒吃了頓飯。

韓玥不想破壞氣氛，倒也不扭，該聊聊該吃吃，已然沒把自己當外人。這樣的，柳太妃是越看越喜歡，就連對頗有微詞的喜嬤嬤態度也改觀了許多。

夜悄然而至，一彎月爬上中天。

從靜心宛出來，云衍與韓玥并肩而行，二人難得沉默，似乎誰都不愿意出聲破壞這難得的靜謐。

很快，行至小道岔路口。

往左，是韓玥所居，往右，是云衍所居。

二人默契地停了腳步，云衍開口道:“我只是讓伶兒多陪陪你，沒曾想，誤會了我的意思。”

韓玥笑笑:“我知道，沒關系。”

“幸好母親沒有為難你……”云衍也笑了下，“是我想多了，你這般善解人意，最是討長輩喜歡，又怎會遭人為難。”

“分明是太妃看重王爺，故而對我多有包容罷了。”韓玥輕微揚眉，“再者，我還真不屬于善解人意的路子，也不喜歡。”

云衍微愣，“為何？”

韓玥道:“善解人意，往往意味著委曲求全，王爺覺得我會是這般子嗎？”

云衍點點頭，懂了。

“無論那般，做你自己就好。”

這話，倒是令韓玥愣了下。

月朦朧，云衍形更顯俊偉，那雙如夜般深幽的眸子著韓玥。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多謝你令我母親打開心結。”

韓玥被那眼神看得心頭一跳，佯裝淡定地移開眸子，“我也沒做什麼，王爺和太妃本就心意相通，我只是提供了一個契機罷了。”

云衍語聲微沉:“生而為人，誰不想被厚。時深居宮中，看到過有妃子為爭寵親手謀殺自己的孩子，也看到過為了孩子的安全，不得不割舍親，將孩子送給別的更得寵的妃嬪養。在那皇城，親意味著弱，是無數人怕之懼之的肋。”

“我確實曾誤會過母親，是為保全云家，才不得不將我割舍出去。說不傷心難過是假的，但我從未有過怨恨。保全云家，本就是我的使命，是我心甘愿想做的事。”

云衍眼底華閃，“親若真能舍棄，那也不妄白白苦一番。可今日我才知，那是深藏脈的東西，不是想舍棄就能舍棄的。既是如此，又何苦白白去那些罪。”

韓玥認同地點點頭，“是呀，何必白白苦。其實，這個要看自己怎麼想，親是肋，但也可以是力量。”

月下，那雙烏瞳尤顯清澈堅毅。

云衍到底沒忍住，抬手輕臉頰，語聲喃呢:“你便是我的力量。”

韓玥下意識側臉，倒不是抗拒，就是有些小尷尬。

云衍悻然收回手，那的細膩在他指腹揮之不去，想將快些娶回家的念頭一時間便變得急迫，難以忍耐。

但想著自己的境，他神低沉下去。

“帝王心難測，信任在帝王手中就是把雙刃劍……”

他牢牢看著韓玥，語氣格外認真:“但你放心，母親所過的苦我不會讓你再。”

就因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赴父親后塵，過往二十多年里，他從不曾有過婚娶之想，若不得不娶，那便娶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可世事難料，他遇到的人，是他想風雨不侵地護在邊之人，是他想牽著就永不放手之人。

那些從未想過的朝朝暮暮，他開始無限。

他心里的方向更是從未像此刻這般堅定過，他想守國，便更想護家，若找不到兩者之間的平衡點，他寧愿舍棄上所有的環，只與一起做那一燈一人。

云衍這邊心澎湃不已，韓玥卻是想嘆氣，“王爺真不必和我說這些的，我們之間……還不是說這些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