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沈府上下的下人覺得日子了起來。

本來一年兩季裳，春秋的和冬日的，春秋的裳該這個月就發下來的，可比往日拖延了好幾日了也沒個聲響。

月例銀子拖了好幾日才陸續發下來，還有好些小丫鬟使婆子被找理由克扣了月銀。

大廚房每日里給下人們提供的飯食質量也下降了，原本一頓兩菜一湯，現在只有一菜一湯，原本晚上的白米飯變了稀粥。

之前去夫人院子里送東西或是臨時干個活計總是能拿些賞錢，所以都搶著去，現在去一趟不但什麼都沒有，若是干的不好還會被罵一頓。

不過這些下人也只敢私底下嘟囔幾句，話是萬萬不敢傳到主子們的耳朵里的。他們都是賣了契的，說到底是主家的財產，本沒有言語的權力。

整個沈府現在過的最好的反而是寧壽堂的下人了。

這麼多年，這些人在沈府里仿佛明人，在府中辦事也被旁的下人們指指點點，甚至是嘲笑，可現在他們沒刻意炫耀表現，卻不知不覺腰桿子了起來。

今年春上，闔府上下只有寧壽堂的人發了兩套裳，而且還是上好料子的，若是家里有弟弟妹妹，節省些的，能勻出一套來給弟妹改了穿，就算這些事被管事嬤嬤們知道了也無妨，主子們都很大度。

例銀不但長了，而且到月就發，時不時的主子們還會賞一些，最讓人羨慕的就是寧壽堂的吃食了。

下人們一日三頓的飯食與主子們也差不了多，一葷兩素那都是正常的，二小姐嘗嘗研制食，下人們跟著三五逢十的也有口福。

這已經是頂頂好的日子了，普通富戶都過不這樣。

沈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過的一般，更不用說沈院子里的下人了。

眼看又到了每個月下人發月例銀子的日子，可前院大管事那里卻一點靜都沒有，往常都是前院的管事婆子來通知，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去前院拿，今日已經過了中午了，都沒一句話傳來。

斗春園里不自彌漫著一急躁的氣氛。

這些下人也是拖家帶口的，到了日子就得用銀子，可這錢不到手，家里老的小的都要揭不開鍋了。

于是就有下人來茯苓這里打聽風聲。

“茯苓姑娘，您今日這當真漂亮！”說話的是一位使的婆子，一說話笑起來滿臉的褶子，茯苓有些嫌棄，這已是穿舊了的，兩年前的舊，這婆子突然跑來夸贊自己，哪里是真心的，不過是想打探些什麼罷了。

也擺出個假笑，“多謝您的夸獎，林大娘可是有什麼事？”

這使婆子笑容更諂了，“姑娘好眼力，老奴可不是有事嘛！往日里今兒都是領月例的，怎的今日到現在還沒靜？”

茯苓沒想到使婆子問的是這個事，月例銀子發放都是前院大管家管的，哪里知道，不過說起這個事，想起來大小姐的月例銀子這個月也沒發呢！

主子們的月例銀子每月都比下人們發的早兩日，這幾日一忙，都忘了，現在想想也已經過了兩日了。

茯苓如實道：“林大娘，這事兒我也不知呢！我自己這的月例銀子也沒拿到呢！”

聽茯苓說沒拿到，林大娘先放心了些，就怕府里有個什麼變，他們這些三等下人拿不到月例，看來是都沒發放呢！

可……可要是府里這麼拖著可怎麼辦！

“姑娘，您能不能去大小姐那里問一問這月例銀子何時發？老……老奴實在是缺銀子使，老奴家里的老大這不是要親了，什麼都等著銀子置辦呢！”林大娘哀求道。

茯苓一瞧，這親可是大事，了些惻，可這事也不好一口應下來，畢竟大小姐再得寵那也不當家，家還是夫人管的。

“林大娘，你別著急，一會兒我去大小姐那里伺候，找個大小姐高興的時候幫你問一問，只是能不能有答案，我這不能打包票，大小姐畢竟也只是府上的小姐。”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姑娘能問就好，老奴哪里還敢奢求其他。”

茯苓頷首后就離開了。

那林大娘也焦急的去做本分的事了，等人都走了，才從廊柱后閃出個人影來，不是景還能是誰。

景在斗春園里做使丫鬟，除了每月里那點例銀，什麼也沒有，旁人還能一年得兩季裳，因為來的時間短也沒有。當初在歸雁居的時候，歸雁居就不待見，是沈千歌的丫鬟，在沈府里到排，夏日里冬日里沈府發資的時候，總會克扣了歸雁居的，二小姐都沒幾件新裳，更不用說們這些丫鬟了。

們的裳都是二小姐省下來的布料給們做的，兩年大概才能做一。

景聽到了林大娘和茯苓的話，頓時覺得晴天霹靂，前幾日家中的哥嫂來尋，與借些銀錢，就知道哥嫂尋沒好事，本來是躲著的，想著他們找不到自己，等幾日也就罷了，沒了指自然也就回去了。

可這次哥嫂幾乎尋了所有沈府出后門的下人進府尋，最后實在是沒法子，在別人異樣的眼里去見了兄嫂。

果然，這次兄嫂見自己同樣又是要銀子，本來想憤怒的罵回去，可哥哥卻說是要借了銀子回去給母親辦喪事的。

頓時震驚的呆若木。

怎麼什麼時候，母親居然去世了……雖然一直痛恨父母，但是聽到母親去世的消息，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次辦喪事的銀子可不好再推辭了。

只好將上存的一兩多的銀子給了兄嫂，可惜不夠，還差那麼幾百文，只能讓兄嫂過幾日再來拿，等這個月的月例銀子一到手，就送給他們。

但是這月例銀子居然還拖延了！

這如何是好！

若是還跟著二小姐，還能找二小姐和良辰借些銀子解圍，可在這斗春園里，哪里有人能借。

突然，景想到了一個人。

沈府下人的月例銀子到了晚上仍然沒發，也沒有任何消息。

漆黑的夜晚，景出現在沈景晏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