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
跪在地上的子衿眸一涼,沒想到崇景竟不給崇睿一點活路,爲難。
“嗯,你這般說來,朕倒是覺得有理,你們兄弟八個,除了已故太子,其他幾個倒都循規蹈矩,若說懷謀略,崇睿倒真是個中翹楚。”皇帝世故的睨了崇景一眼,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的驚心。
誰也沒料到皇帝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子衿錯愕的擡頭看向皇帝,想從他眼裡看出些端倪,可皇帝太平靜,平靜得讓子衿覺得他這話是出自真心。
而崇景,他就沒想到,皇帝會公然說出想將江山給崇睿的話,一時間,他的眼神鷙得如同北荒冬日的荒野,寸草不生。
這時,趙傾踩著輕盈的步伐走過來,跪在子衿邊,“陛下,崇睿從未有此心。子衿也只想過些簡單日子,陛下若是信不過崇睿,民婦願留在宮中做質子,求陛下放他們夫妻離開。”
什麼?
子衿一,沒想到母親會說出這般話來?
如今皇帝在首座上看著,子衿也不敢說話,的手指的握住襬,那一片黃,被擰糾結的形狀,扭曲的,如同崇景的心。
趙傾,你好樣的!
崇景萬萬沒想到,趙傾會說這樣一番話出來,這個人,是皇帝的肋,如同子衿,是他的……
皇帝此生,最求而不得的,就是趙傾,他會爲了得到趙傾而放過崇睿麼?
聽到趙傾的話,皇帝的眼前一亮,可瞬間又幻滅,他眸沉沉的看著趙傾說,“你可知,有多人丟了命也未必能得江山。如今我要將江山送給崇睿,你卻不許崇睿要?”
“陛下,不是母親不許王爺要這江山,而是王爺從未想過要這江山,還請陛下明鑑。”
以皇帝的爲人,現在誰若是展想要江山的心思,誰就有可能命喪皇帝之手,他此刻說要將江山給崇睿,太蹊蹺了。
“封藩還是回朝,朕需要仔細考慮,眼看著崇睿就要趕到渭西,先將戰事扭轉再說吧!”皇帝淡淡的看了趙傾一眼,而後說,“你們都起吧!”
子衿跪得太久,加上子太沉,起的時候,差點摔倒,皇帝與趙傾嚇得手,卻都不及崇景手快。
在他腦袋還未作出反應之前,人已經循著本能跑過來將攔腰摟住,他抱著子衿轉了個圈,卻忽然意識到自己錯失了一個機會。
一個讓胎的機會!
當他看見皇帝鷙的表時,他才知道,他錯失的不只一點半點。
“擺駕回宮,崇景。你跟朕來!”皇帝狠狠的一拂袖,率先離開了永和宮大殿。
崇景將子衿放下,眼神殘忍而肅殺,“慕子衿,今日這局,你設的可真好!”
崇景在子衿耳邊留下一句話後,跟著皇帝的步伐離去。
趙傾憂心忡忡的走過來問,“子衿,皇帝到底是何意?”
“兩種可能,一種是在試探我們的反應,一種,是真心想讓崇睿……”子衿沒有將話說到明,因爲始終覺得後一種可能微乎其微。
“你沒事吧?”趙傾扶著子衿,上下查看。
“沒事。”子衿搖搖頭,眼神之中卻著擔憂,今日此舉,顯然皇帝已經對崇景起了疑心,可是他對崇睿的態度,子衿還是有所保留。
畢竟,他算計崇睿的次數,一點也不。
養心殿。
皇帝眸沉沉的坐在龍椅上,怒氣衝衝的屏退左右,“你們,全都給朕退下,未得傳召。不得。”
“諾!”李德安領著衆人躬退下,偌大的大殿之上,只剩下他們父子兩人在對峙。
“你何時對你三嫂生出那等心思的?”皇帝沒有拐彎抹角,直言不諱的問了出來。
崇景淡然一笑,“何時?反正我認識,比崇睿早了好幾年!”
他的不否認,讓皇帝氣得指著他的手指都在抖,“你可知,那是你的三嫂!”
“父皇,你不覺得我們經歷如此相似麼,你慕趙傾,趙傾不也是你臣子的人,是你妻子的弟媳?”
說起來,真是一樣!
“那不一樣,在趙傾與慕良遠親後,朕從未去打擾過!”他以爲他自己是高尚的,畢竟他沒有強行將留在邊。
“那父皇爲何趁機讓離慕家,在慕家出事之後,又執意殺慕家所有人?”
爲了得到!
皇帝被崇景問得啞口無言,“可那不一樣,子衿是你親嫂子,你三哥還在!”
哼!
“父皇這出爾反爾的態度,倒是練得爐火純青,幾天前,父皇可是允諾過的,殺崇睿於渭西,怎麼,如今趙傾說要留在皇宮,父皇便要反悔了麼?”崇景森森的出一口白牙,像要撕碎獵的狼。
“你……逆子,西涼之禍,是不是你一手控的?”皇帝氣得臉紅脖子。指著崇景怒罵。
崇睿淡然一笑,“父皇此時纔想到,晚了!”
“你……來……”皇帝剛要大喊,崇景卻快如閃電的移步到他邊,用他瘦修長的手指扣住皇帝的脖子,淡聲說,“你若喊人,你便死定了!”
皇帝渾濁的眼眸裡,忽然閃過明覺當時驚恐的眼神,他定是算到了這一幕,可是又不敢與他名說,難道真要死在他手裡了麼?
“你以爲崇睿真這般宅心仁厚麼,崇明是他殺的,是他殺的!”崇景殘忍的笑著,“我的殺手親眼看見他將藥放在崇明喝的酒裡,之後,崇明就死了,你們都以爲那是馬上風,其實那是慕子衿調製的毒藥,這樣的崇睿,是你心中屬意的太子人選麼?”
“你說……什麼?”皇帝簡直不敢相信,李妃先是殺他母親,後又算計,也未曾見崇睿這般對待崇智與芷水,爲何……
“父皇,心很疼吧,你所養的兒子,有能力的都是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真正宅心仁厚的,卻是扶不起的阿斗,本質而言,我與崇睿,與你其實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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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景說著,便放開了皇帝。
皇帝跌坐於地,一臉灰敗,“所以,你也是恨朕的,是麼?”
“爲何不恨,父皇可知,當年您將我流放渭西,那張公公待我,每日用各種手段折磨我,他說他是沒那件,不然便要污我,就是因爲沒了那件,他才更加變態的折磨我,我不堪所累,逃出渭西,一路北上,後來又遇上個變態,他教我機關,教我殺人,也教我用去換任何好,不管是男人人,只要能用得上我的,我都得用,後來我漸漸的強大起來,再也不用用去換任何好,可我心裡,卻從此盤踞著一條毒蛇,我要全世界毒爲我的遭遇負責,你,又如何能逃過?”
聽到崇景的話,皇帝的眼裡,終於流下一串悔恨的淚。
“你是恨當年沒有直接殺了我,還是恨讓我回到皇宮?”崇景冷冷的看著皇帝,他心裡的毒蛇,已然竄到他眼裡。
皇帝仰著頭,心如死灰的看著繁複的穹頂,思緒飄忽到八年前,慕良遠從北荒回來,將崇睿的經歷告訴他時,他笑得那麼殘忍。
如今,崇景的笑,便如同那時的他。
沒走到最後,誰也不知,誰是最後的贏家!
他最不待見的兩個兒子,最後都獨自長起來,在他需要他們時,他們出現了,卻沒有給他任何驚喜。
以往,他以爲崇睿的恨與崇睿的心機,都是他應該忌憚的東西。
平妃的孃家可以助大月,而崇景雖然回來的手段有些過,但對他卻始終孝順,即便他是裝的,起碼還有平妃在他手裡,崇景應該不會太放肆。
可沒想到,崇景的善良,早已被他的遭遇磨滅。
哈哈哈哈!
皇帝蒼涼的笑著,“你要殺我是麼?”
“不,我不殺你,我們來做個易吧……”
那夜,誰也不知皇帝與崇景所做的易是什麼。只知第二日,皇帝忽然下詔,封崇景爲太子,並監國!
消息一出,朝野譁然。
消息傳到永和宮時,子衿正在給崇睿寫信,唐寶連滾帶爬的飛撲過來,抓著子衿的袖乾嚎,“王妃,景王殿下變太子了。”
子衿的手頓住,那薄如蟬翼的紙張上,原本寫好的字被暈開,變模糊的一團黑影,如同子衿此刻的心。
到最後,還是沒有算過崇景!
一滴淚,從子衿的眼角落,摔在信箋上,暈出一抹淡淡的灰。
聞訊趕來的還有曉芳,跺著腳生氣的說,“昨夜崇景的人出現,將藏在暗的緋影走時,我就應該想到,崇景會有所作的。”
“罷了,是我大意輕敵,是我高估了人心!”以爲皇帝至會沉住氣,慢慢的找到證據,並將崇景誅殺。
沒想到,這場反轉,打得措手不及。
“太子殿下駕到!”門外傳來唱喏,曉芳嚴陣以待,子衿卻面如死灰。
“曉芳,你帶著撕狼退下,任何時候,不許出手,若他真的要殺我,你們必須帶著母親迅速撤離,你們都要記住,王爺千萬得活著,只要他活著,就能給我報仇,只要他活著,就夠了。”
對子衿而言,這三年,都是來的,何其幸運,能遇見崇睿與這一羣可的人。
“不,要走一起走!”曉芳搖頭,不肯離開。
清虛老人從暗走來,“你們去做好撤退的準備,小丫頭的安全我來負責。”
對於清虛老人而言,千軍萬馬也擋不住他。
只要他想,弄死崇景不過就是舉手之間,若是隻保子衿一人離開,他有的是把握。
曉芳看了一眼子衿,子衿對點頭,曉芳咬牙撤退,見曉芳離去,子衿這才安心。
“前輩,我不能連累你!快走!”子衿知道清虛老人能護周全,可是卻再也不敢低估崇景的實力。
“我在暗,你且放心,我不會丟下你!”清虛老人的話音剛落,寢殿的大門就被人大力推開,兩扇大門發出巨大的“哐當”聲,聽得子衿心驚跳。
看著一黃朝服的崇景,子衿的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
“我的願,只完了一半,還有一半,你是知道的,能不能得償所願,就只能看你表現如何!”崇景淡然的笑著,他的笑容之中,卻夾著一抹憂傷。
“這天下多的是人如玉,太子殿下何必執著?”子衿從未想過,被人喜歡,竟也是這樣噁心的事。
崇景走上前來,手撈住子衿前那縷長髮,子衿嫌惡的後退,卻被他握住頭髮往前一拉,子衿吃痛,可卻面不改的看著崇景。
“你知道的,這天下所有的子加起來,都不如你一個。”崇景的手上明明那麼用力拉扯子衿的頭髮,可他的語氣卻始終溫。
恍惚間,子衿彷彿想起崇睿,他總是沉默的,偶爾開口,也是語氣冰冷,可他的手,卻始終溫。
原來,這便是人與禽的差別。
崇景可以一邊大言不慚的說,一邊卻可以毫不留的毀滅。
“可這天下唯一的我,卻只天下唯一的崇睿!”子衿不懼他拉扯,不斷的後退。
崇景手一撈,將子衿牢牢的反鎖在懷裡,他惡狠狠的說,“慕子衿,你一定要這樣我麼?”
子衿知道自己掙不開,也不掙扎,慘然一笑,“太子殿下,是你我,不是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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