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瑜這邊已經平靜下來，四條還特意讓陸英多帶了一隊人馬來看守庭院，以免再出什麽意外。

心酒給陸璟瑜重新診了脈，剛才被夏靈犀這一氣，緒波比較大，幸好沒什麽大礙，稚卿公主也就放心了。

趁著這會兒陸璟瑜狀況還不錯，稚卿公主讓竹筠搬來椅子，容大家落座。稚卿公主神嚴肅地對陸璟瑜說道：“那天我們跟王妃娘娘拜托的事，你還記得吧？”

陸璟瑜的表也跟著嚴肅起來，點了點頭，“是小軒的事。”

稚卿公主看了柳南梔一眼，回過頭說道：“方才王妃問我，關於小軒的特征。”

陸璟瑜眼底掠過一道冷，“您是想……告訴？”說著下意識地看了眼柳南梔。

這母子倆把這件事搞得這麽鄭重，反而讓柳南梔覺有點力了，好像本不該打聽這件事，如果這次還不能從百裏璟叡或者李元青那裏得到答案，那也太對不起陸家的囑托了。

稚卿公主點頭，和陸璟瑜換了一個眼神，似乎是倆人達了共識。

所以現在能說了？

柳南梔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為了找到一種儀式，才對得起他們這麽長的鋪墊。

稚卿公主鄭重地看向柳南梔，說道：“我要告訴王妃的事，是被整個陸家上下視為絕的，宗族長老們決不允許泄出去，所以今日王妃對自己所聽所聞，還請守口如瓶。”

“放心。我隻是想幫忙找人，別的不會多說。”柳南梔點頭答應。

稚卿公主沉默了片刻，說：“我家軒兒打從出生那天，就與常人有異。他……是天生金瞳。”

“……金瞳？”柳南梔倒是聽清楚了，但不確定是自己所想的那兩個字，所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確認道，“你是指，他的眼睛……”

稚卿公主垂下眼眸，“他的眼珠，不是黑，而是金！”

柳南梔腦子裏嗡嗡響了一陣。

金瞳！

有生之年，竟然還能遇到另外一個金瞳！

稚卿公主並不知道柳南梔心中所想，隻是看到柳南梔震驚的神，以為也被金瞳給嚇到了，神黯淡地說道：“因為他的出生，整個陸家都嚇壞了，說他是妖孽轉世，會給陸家招來禍患，想要把這個繈褓中的嬰兒死……”

說起那段往事，稚卿公主的眼眶頓時紅了。

柳南梔這時才反應過來，在那個年代，虹異是很正常的事，雖然金瞳算是一種病癥，可也不至於被異化。但是在古代時空，異瞳癥並沒有被普及，在這個信奉鬼神的年代，異瞳是不祥的象征，尤其是金的瞳孔，跟狼類似——一個像狼一樣有著金雙瞳的孩子，會被視作什麽洪水猛，這對柳南梔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而稚卿公主告訴了。

就在生下二子陸璟軒後，其天生金瞳的消息在陸家傳開，陸氏宗族匆忙聚集，異口同聲地商定認為這個孩子是邪惡的“妖孽”轉世，會給陸家帶來巨大的禍害，必須要盡快除掉他！

宗親們搶走這個繈褓中的孩子，想要將他溺死在水中。

稚卿公主央求丈夫，也就是陸璟瑜的父親，陸家的前家主陸鴻煊，救救他們的孩子，可陸鴻煊為一家之主，無法忤逆宗親，否則整個陸家上下都會混。稚卿公主絕之際，拖著還沒出月子的羸弱軀，宮懇求皇上。

這原本是陸家的家事，更被視為“家醜”，皇帝也不好手，但不住稚卿公主苦苦哀求，最終皇帝還是念在兄妹分上，以陸璟軒有一部分皇室脈為由，勉強保住了這個孩子，並且下令太醫對其進行醫治。

陸家宗親雖然迫於皇族的力饒了那孩子一名，但為了封鎖這個對陸家清譽有影響的“醜聞”，他們決定將陸璟軒安置在陸家大院最偏僻的院子裏，在他的雙瞳沒有變回正常之前，絕不能踏出這院子半步，更不能讓任何外人知道他的存在。

從那以後，陸璟瑜便生活在一方小小的庭院裏。

柳南梔很清楚，這種天生的虹異是不可能治好的，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個孩子隻能一輩子都留在院子裏。

對一個正常人來說，這種生活恐怕是比死還可怕！

所以，意外終究是出現了。

陸璟軒的存在對整個陸家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恥辱，他的二爺份更是鮮為人知。相比之下，他的哥哥陸璟瑜卻是天之驕子。難得的是，陸璟瑜知道這個弟弟的存在，卻並未像其他人一樣嫌棄他，而是同母親一樣盡心盡力地照顧弟弟。陸璟瑜念著最好的私塾，每日放學之後，他便將今日所學做好筆記拿給璟軒。不僅如此，陸璟瑜羸弱，雖然也練一些拳腳功夫，但都不能過多研究，反而是陸璟軒竟然練得頭頭是道！

兄弟倆在這十年中相很是融洽。

然而也正是因為陸璟瑜給陸璟軒的東西，讓陸璟軒對院子外麵的世界越發到好奇，終於在他十歲這年，克製不住好奇心，趁著下人不注意，翻牆爬了出去。

那是陸璟軒第一次見到四通八達的街道，沿街賣的商鋪和一排排的房屋鱗次櫛比，人來車往的大街上，琳瑯滿目的商品晃花了他的眼睛。

誰知就在他被這一切吸引的時候，卻被人發現了他的眼睛！

那些人就好像見到了什麽麵目可憎的怪一樣，一開始是對他指指點點，後麵有膽大的上去推搡他，讓他滾蛋！小孩子們手牽手困住他、辱罵他，甚至是拿石頭丟他！

事越鬧越大，宓都城出現了一個“怪”的傳聞一發不可收拾。

陸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為了維護陸家的麵子，宗親們不允許陸家的人出麵保護陸璟軒，更不承認那是陸家的小爺。

陸璟軒被打得遍鱗傷，差點沒命，最後稚卿公主讓人將他從後門帶回陸家。

因為這個意外，宗親們再也容不下陸璟軒繼續留在陸家。為了保住這孩子的命，稚卿公主聽信了當時在陸家當大婢的長工李媽的話，將陸璟軒姓埋名送到了李媽在鄉下的侄兒夫婦家——也就是那日柳南梔在院子裏看見的，被陸英審問的胖人和那對中年夫婦。

後麵的事，那天柳南梔也大致了解了。

陸璟軒的金瞳讓他在鄉下的日子過得並不順暢，而那對收養他的夫婦更是缺德，收了陸家的錢，卻將陸璟軒將牲口一樣對待，非打即罵，缺食，在流民暴時，那對夫婦更是為了自己活命，而果斷地甩掉了這個“累贅”！

“如今那孩子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這個做娘親的失職啊！我對不起小軒！我對不起他！”稚卿公主已經忍不住泣起來。

陸璟瑜趕忙握住母親的手，自責地說：“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有自作聰明地告訴小軒，關於外麵的那些事，他就不會翻牆出去，也就不會被得離開陸家，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不稱職，沒有保護好他。”

柳南梔皺起眉頭，說道：“你們倆就別搶著承擔責任了。這件事，與你們倆人本沒有任何關係。那時陸家主不過也是個孩子，哪有能力替二爺做什麽？姑母也已經盡力了。要怪隻能怪這些大家大族的所謂規矩，所謂麵，竟淩駕於人之上。他們怎麽能對一個那麽小的孩子，作出這麽殘忍的決定？”

“經曆了這樣的事，被自己的家人所拋棄，所憎惡，就算還活著，應該也不會願意回來吧？”心酒突然喃喃說道。

眾人不向看了過去。

心酒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有些不合時宜，趕掩住，解釋道：“這隻是我自己的看法，每個人不一樣的，何況夫人和家主如此看重二爺，他若是知道了，應該會願意回來的吧。”

柳南梔看見心酒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其實知道心酒為何會突然有這樣的悟，因為心酒也是棄嬰，對於自己的世，心酒從不深究，因為早已把自己當賈家的人，曾說過，的親生父母雖然生了，卻並未養育，對於那兩個人，沒有任何可言，所以站在的角度來說，是絕對不願意回到那個所謂的“家”去的。

柳南梔卻忽然想到，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樣，陸璟軒便改了姓名？

雖然稚卿公主的本意並不是要丟掉陸璟軒，但被家裏人這樣對待，對年的陸璟軒來說，必定也是極大的創傷，所以即便他還活著，興許早就改了命，而且偽裝了自己的金瞳，或者是躲起來不見人，才導致陸英追查了這麽久都沒有線索。

聽柳南梔這麽說，稚卿公主有點不安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故意在躲著我們？也許他本就不想被我們找到，不想認我這個無能的娘親……”

說著，稚卿公主眼眶又紅了許多，默然了眼角的淚。

“這些都隻是猜測，現在況到底是怎樣的，誰也說不準。不過現在既然知道了陸家二爺的特征，我也好打探了。一旦有什麽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們的。”柳南梔說罷，又叮囑了陸璟瑜幾句，要好好惜，這才同賈太醫和心酒一起離開。

回賈府的路上，心酒一直在擔心陸璟瑜的狀況，倒是賈太醫還全說了兩句，讓不必不必太過擔憂。

等到賈府門口時，柳南梔找了個借口將心酒先支走，留下了賈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