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半空中的柳南梔一下子僵住了，隻聽得耳畔轟的一聲，好像原子彈炸了。

柳南薰和月涼族？！

“你說什麽？”柳南梔看不見自己臉蒼白的樣子，但這副臉映在對麵梁氏的眼裏，卻是讓梁氏鷙地笑了起來。

梁氏得意洋洋地重複了一句：“我說，你大伯柳複的那個神相好，也就是柳南薰的生母，是個月涼族的餘孽！”

“不可能！”柳南梔甚至沒有任何證據反駁，但這三個字仍然口而出。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才會這麽急著否認梁氏，隻是心底那種不安的緒，又加重了。

從福伯口中，已經確認自己的母親林氏是月涼後裔，如果柳南薰的生母也是月涼後裔，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麽糾葛？明明這世上僅存的月涼族人應該已經不多了，怎麽突然之間邊湧出來這麽多跟月涼族相關的人和事？

這是純粹的巧合，還是有一雙手，在幕後蓄意安排？

“為什麽不可能？”梁氏反問。

“……”柳南梔說不出什麽理由，隻能隨便扯一個，“傳聞中的月涼已經滅族了！柳南薰的娘親，又怎麽可能是月涼族人呢？難道我大伯還能和孤魂廝混不？”

“傳聞並不一定就是真的。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是那個嬤嬤說得真切，還說那個人分娩的時候是接生的，孕婦原本胎位不正，難產，但那人寫了個什麽東西放進盛水的碗裏，然後割破手滴了進去，裏碎碎念著，把那碗水喝了下去，突然就順產了，就連大出都恢複了！這世上除了蠱以外，還有什麽能做到這麽神奇的事？”梁氏反問。

“也許是那嬤嬤說謊，或者這其中有什麽誤會而已！就算是月涼族人，也未必都能施展蠱。”柳南梔反駁道。

梁氏冷笑了一下，“是啊，這件事聽起來是令人匪夷所思，你不相信我的一麵之詞也很正常。不過，不是有方法可以驗證嗎？”

柳南梔微微蹙眉，不解地看著梁氏。

或許是因為提到月涼族，柳南梔的腦子有點混，思維也沒有那麽清楚了。

梁氏說道：“柳南薰的，不是可以驗證嗎？”

柳南梔頓時明白了梁氏的意思。

月涼皇族和神族的後裔，可以用他們的施展蠱，若柳南薰的生母如此，那說明柳南薰上也流著這兩者之一的，隻要用柳南薰的施展蠱，若是能功的話，就可以驗證梁氏所言非虛。

“可是，就算柳南薰的可以驗證蠱，那施展蠱的方法又從何而來呢？”柳南梔突然想到這個關鍵點。

梁氏一直在對循循善，讓相信柳南薰的生母是月涼族後裔，而柳南薰本人也是如此。但梁氏手中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反而提出了讓柳南梔自己用柳南薰的去驗證這樣的方法。

這一切舉，總顯得十分可疑。

果然，柳南梔這個問題讓梁氏臉上的表也跟著變幻起來。梁氏盯著柳南梔，掀了一下角，出一若有似無的笑意，低了聲音說道：“我記得，老爺手裏曾經有一本書，上麵記載著某些失傳的蠱……”

“所以，你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翻了我爹的書房？”柳南梔想起時隔多年第一次回到鎮國公府，第一次重新進父親書房的時候，看見的畫麵，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父親的書房裏一團，顯然是被人仔仔細細地翻過，應該是在找什麽東西。

頓了頓，卻覺得有點不對勁，“不！翻書房的人，應該是柳南雪吧？”

梁氏並沒有即刻否認，隻是雙目一瞬不瞬地直視著柳南梔。

看來是猜對了。柳南梔想著，腦海中回憶起早先的畫麵，在太子迎娶柳南雪的婚典上，太子當眾休妻，柳南雪了奇恥大辱，悲憤地哀嚎，曾經懇求過太子一句話——說會幫太子找到那本書！

後來柳南梔再回到父親的書房時，就看見書房被人翻了。

恐怕柳南雪說的那本書，就是記載著蠱的那本，也就是梁氏口中提起的父親手裏的蠱書。

隻不過，梁氏應該還不知道，那本書已經落在了柳南梔手裏。

“是太子讓你這麽做的吧？他們跟你串通好了，把我引來這裏，告訴我關於柳南薰的家世，其實是為了通過我找到我父親的那本書。否則，你如果隻是想要報複柳南薰的話，直接把的份告訴皇上，還能從皇上那裏得到赦免，不是嗎？”柳南梔從容地說道。

這樣一來，梁書陌那麽輕易就能說獄卒，也不奇怪了。這並不是看在什麽陸川的麵子上，刑部給的是太子的麵子！

差點忘了，梁氏等人早就投靠了東宮太子！關於皇上的判罰，也是太子或者他手下的人告訴梁氏，就是要利用梁氏的絕，讓繼續為他們做事，得到那本書的下落。

“太子到底給了你什麽許諾，你都這個樣子了，還不忘替他辦事？難道你以為，太子能在皇上麵前為你求？你知不知道，烽兒為了給你求，被皇上打了三十大板，差點沒命？”柳南梔厲聲說道。

“你給我閉！”梁氏衝著柳南梔怒吼。顯然這件事，已經聽說了。

看來太子利用這件事，在梁氏麵前沒煽風點火。大概就是利用了梁氏的複仇心理，挑撥梁氏，讓梁氏為己所用。

柳南梔心裏想著。

梁氏怒火衝天地繼續吼道：“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我家烽兒才會被罰，都是你造的！不許你再提起烽兒，不許你再接近他！柳南梔，像你這種人，早晚會死無葬之地！我一定會等到那一天，等到你走上奈何橋的那一天，我要親手把你推下橋，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什麽七八糟的？

柳南梔皺起眉頭，看著好像瘋癲了一樣的梁氏，甚至聽不太懂說的話。什麽奈何橋，什麽親手推下，明明是兩個大活人，竟然還說這種話？

等等！

柳南梔心裏“咯噔”一下，那不安的緒陡然擴大。就在那個令人不安的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瞬間，麵前的梁氏突然揚起手中的步搖，將尖端刺了下來。

柳南梔第一反應是梁氏想要刺殺自己，但下一個念頭很快意識到不對勁，急忙手想要抓住梁氏的胳膊，但已經晚了一步。

梁氏將步搖的尖端狠狠地紮進了自己的脖子。

柳南梔眼睜睜地看著從梁氏的脖子一側噴出一大鮮，瞬間將梁氏的小半邊子都染紅了，濃烈的腥味跟著擴散開來。

“你幹什麽？你瘋了？！”柳南梔抓住梁氏的胳膊大聲吼道，甚至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氏渾是地癱下去，倒在稻草堆上。

柳南梔一手抓著梁氏的胳膊，一手用力地捂住脖子上的傷口，但鮮還是不斷從脖子上那個窟窿裏不斷地冒出來，從柳南梔的指間往外溢，很快就把柳南梔的手掌都染紅了。

是大脈破了！

作為醫生，現在的況有多危急，柳南梔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對外麵大喊著來人，不過梁氏的況惡化得很快，開始從口中吐，原本就慘白的臉頰因為失過多更加不剩下一丁點。

聽到喊聲的獄卒匆匆忙忙地趕來，一看眼前這腥的場景，都有些嚇壞了，將現場團團圍住，等著大夫來救人。

可柳南梔就是大夫，心裏明白，以梁氏這個出量，本就救不過來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是不是瘋了？”柳南梔實在有點想不明白，即便況再壞，梁氏犯下的罪行也不過就是被貶為庶民，徹底流放，而且兒子馬上就要為鎮國公了，隻要好好撐下去，興許有一天真的能夠翻，以梁氏的子明明應該撐到那個時候的，為什麽卻突然選擇了如此極端的方式？

到底想做什麽？

這時，奄奄一息的梁氏突然提著最後一口氣，用力地抓住柳南梔的手腕。雙眼充地瞪著柳南梔，用冒著泡的嗓子咕噥道：“為什麽……殺、殺我……”

“……？”柳南梔一愣。

周圍的好幾雙目瞬間像箭一樣向柳南梔了過來。

像是怕其他人沒有聽清似的，梁氏還著，用能說出的最大的聲音質問道：“為什麽要……殺、殺我……”

“我沒有！”柳南梔愣了半晌之後，終於想起了反駁，想要掙開梁氏的鉗製。

明明已是將死之人，梁氏的力氣卻出奇的大，仿佛用盡了這半生的憎恨與絕，死死地抓著柳南梔的手腕，那模樣在外人看來，無疑就是柳南梔對梁氏下了毒手。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高明也趕到了。雖然沒有完全了解眼前的況，但圍觀的獄卒們已經七八舌地匯報起來，高明零零總總也了解了一些況。

“梁君，你醒醒！你給我醒過來！”柳南梔嘶吼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那麽厭惡梁氏，就算梁氏真的死在麵前，也應該好不容，甚至還拍手稱快才是，但這一刻卻覺得如此惶恐不安。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梁氏殺了自己，來親手給扣上殺人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