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梔剛坐下，正準備跟賈太醫提起今天在難民營裏所見所聞，沒想到心酒就匆忙走進大廳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何事如此慌張？”賈太醫知道心酒是個懂事的孩子，他正在接見王妃，如果不是有什麽要的事，心酒是不會來打擾的。而且心酒的麵如此慌張，恐怕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心酒看了一眼賈太醫，然後再看向柳南梔：“娘娘，你可記得先前讓我幫你飼養的那幾隻小老鼠？”

“當然了。怎麽了？”柳南梔雖然這麽問，但心酒提了起來，心頭自然也有了猜測。

看來那小老鼠的確如預料之中出了什麽異端變數，隻是不知，這異端究竟是什麽樣。

“娘娘特意吩咐單獨飼養的小老鼠，近來有些異象，今日尤其明顯，我實在是有些看不懂了，正好娘娘今天過來，隻能來請娘娘移步去看看。”心酒依舊麵凝重。

對於柳南梔代心酒去飼養小老鼠這件事，賈太醫也有所耳聞，不過因為是王妃給心酒去做的事，他便沒有太多過問，何況他政務繁忙，也沒有多時間去問這些小事，於是也好奇跟了過去。

飼養小老鼠的籠子就擺在桌麵上，一共三個籠子，其中一個關著那一窩，另外兩個分別各自關著一隻老鼠。

原本剛出生不久的小老鼠，如今基本都被養得膘壯。

唯一不同的就是先前被柳南梔揪出來讓心酒用單獨喂養的那隻，明顯是要比其他的個頭小一些，而且和其他那幾隻神奕奕的樣子不同，這一隻獨自蜷在籠子一角，眼睛半瞇著，皮一鬆一馳，看起來像是有些呼吸不暢。

“明明前些日子，這小老鼠還吃喝照常，可自從按照娘娘的吩咐，改變了吃食之後，它就漸漸變得不彈，每日蜷曲著，甚至還時常偶發搐，今日早些時候，它也是突然倒地搐，險些喪命，這會兒稍微安定一些，卻……”

心酒正說著，那隻在角落裏的小老鼠驀地抖了一下，跟著就不斷搐起來，甚至越來越嚴重。

“糟了！”心酒連忙打開籠子，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到心酒手忙腳的模樣，柳南梔知道心酒定然也是無計可施了，不然也不會貿然去打斷自己和賈太醫的談話。

柳南梔轉對下人吩咐道：“你們去準備個小的碳爐過來！”

下人們遲疑了一下。

雖然這連日雨，可畢竟也是夏天，拿碳爐過來是不是也有些為時太早了？

不過這位王妃一向畏寒，眾人也是知道的，何況又是王妃親口吩咐下來的，便不敢怠慢，趕去準備。

這驕王妃在賈府到的禮遇，大概比在王府到的還要高些，至這賈府上下對可是惟命是從的。

於是炭火爐子很快就送了過來，裏麵的碳燒得正旺，拿在手邊都覺有些熱了。

柳南梔接過炭火爐子，將其靠近那隻搐的小鼠。

“小姐你這是……”兒等人都對柳南梔的舉不甚明白。

就在眾人疑之時，那隻搐的小鼠竟然漸漸地平靜下來，雖然看上去仍然虛弱，卻不似之前那般搐得厲害。

“這是怎麽回事？”賈太醫看著那老鼠，雖然的確是有異常，但並不知道柳南梔賣弄什麽玄虛。

柳南梔卻並未直接解答賈太醫的疑問，而是反問道：“賈叔，這些年你為我醫治寒毒癥，對我這病癥也算是最為了解之人了，我想知道，這寒毒癥可會傳染？”

聞言，賈太醫愣了一下，繼而說道：“寒毒癥雖然帶一個‘毒’字，但這個毒並非毒藥，隻是形容這寒癥發作時會讓人如同中毒一般，寒氣遊走全，侵蝕五髒六腑，雖說癥狀慘烈，令人痛苦萬分，但並不會傳染。否則……”

頓了頓，賈太醫言又止。

“否則，當初你也不會同意讓我去替三殿下解毒？”柳南梔知道賈太醫的心思，他不便說出這些話，便替他說完。對於來說，這件事沒什麽好遮掩的，不過對這些古人來說，談論那種事還是有些於啟齒的，何況那還是王府的家事。

畢竟那時解毒的方子，說的是“調和”，既然是要親接，若是寒毒癥會傳染，賈太醫又怎會放任柳南梔去解毒？

所以這個結果，柳南梔是一早就知道的，隻不過要通過賈叔之口再確認一遍。

賈太醫雖然對王爺和王妃的床笫之事不便啟齒，不過柳南梔自己說出來了，他也就點點頭。

這一問，心酒似乎恍然大悟，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啊！難道娘娘你……”

見心酒言又止，包括賈太醫在的其他人都有些急了，這倆人到底是在賣弄什麽玄虛？

得柳南梔眼神示意，賈太醫遣了其他人，讓兒和雨桐去看住門口，隻留下他、心酒和柳南梔在房。

這時心酒才對賈太醫解釋道：“義父你有所不知，這隻小老鼠是王妃娘娘讓兒單獨喂養，而每日喂養的吃食裏麵，都加了一滴王妃娘娘的。”

“王妃娘娘的……”賈太醫本來還有些糊塗，可這幾個字剛說出口，腦海中便靈一閃，一個可怕的念頭顯出來，賈太醫立時瞪大了眼睛，有些驚恐地看著柳南梔，“難道娘娘你……”

“近來雖是三伏天，可畢竟雨連綿了月餘，氣溫一直都略有些低。我讓心酒用我的喂養了這小老鼠一段時間，這小老鼠便表現出了明顯的畏寒癥狀，方才我用炭火靠近，才緩解了它的癥狀。這一點，和我上的寒毒癥發作時的癥狀幾乎一模一樣。可是，真正的寒癥是不會傳染的……”柳南梔皺起眉頭，雖說對於這個結果其實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確認的時候，還是覺到有些震驚的。

沒想到確診了這麽多年的寒癥，竟然並非是真正的寒癥。

“難道是中毒？”賈太醫像是在對們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中毒？”心酒現在能想到的，也隻有這一個可能。

賈太醫對柳南梔拱手道：“可否請娘娘先坐下，容老夫再替你診斷一下脈搏？”

柳南梔點點頭，把胳膊出去。

賈太醫眉頭深鎖，臉越發地沉重起來。

“果然是有一道異常的氣息，被掩蓋在寒癥之下。”許久，賈太醫喃喃地說出一句。

柳南梔和心酒對視一眼。

“當年娘娘寒昏迷，老夫替娘娘診斷時隻到了寒癥的脈象，當時老夫修為尚淺，有先為主的印象，加之這氣息被寒癥掩飾，竟未曾細究，導致這麽多年都未發覺這異象，老夫真是該死！”賈太醫說著，就要跪下來請罪。

柳南梔連忙拉住他。

“賈叔，咱們是一家人，您是長輩，怎能行此大禮，這不是折我的壽嗎？再說，這寒毒確實下得至極，一開始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若不是之前寒，約覺到有兩氣息的苗頭，後來在你這裏改了改藥方，服用之後竟然隻住了其中一氣息，這才產生了懷疑。否則，這另一道異象還真不容易被察覺。”

都說毒醫相通，柳南梔既是神醫，對毒一類也頗有心得，至在現代的時候，沒人能對下得了毒，對於自己的吃食，始終保持著百分之百的警惕。要說原主對毒醫一竅不通，別說是發現有人對自己下毒，就是那毒都已經在潛藏了這麽長一段時間，也毫沒有察覺到。

可是這種毒，就連柳南梔自己都沒有立馬察覺到。

“這人必定對娘娘的病理癥狀十分了解，才能夠利用寒毒癥來掩蓋毒素，而且能瞞過義父這麽多年，想來定是個用毒的高手。”心酒說道。

“所以細想之下才讓人覺得十分可怕。”柳南梔看著他們倆，“這人對毒的運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若是當年想要下毒殺我，恐怕也是易如反掌的，可他偏偏沒有這麽做，而是給我埋下了這種類似於寒癥的毒，我不在想，他留我命，是怕直接殺我會暴份，還是別有目的。”

賈太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猶豫什麽，過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說道：“娘娘你今日將此事告訴老夫與酒兒，就不怕這對你下毒之人，其實就是……”

聽義父這麽說，心酒才反應過來這個問題。畢竟這寒毒癥當年是賈太醫診斷的結果，這些年來也是賈太醫在開方子負責調理，若說這最容易下毒得手之人，恐怕就是賈太醫和心酒了。

“賈叔乃仁義之士，便是對將你逐出師門的鬼醫穀都依然有有義，又與我娘伉儷深，待我更是如同親兒一般，我不相信你會害我。”柳南梔篤定地答道。

其實，如果此事當真與賈太醫和心酒有關，那心酒本就不會告訴這老鼠的癥狀。至於賈太醫，一方麵柳南梔是相信他，另一方麵剛才賈太醫對於這件事的反應是極為震驚的，看上去他的確是不知。

賈太醫退後兩步，對柳南梔拱手作揖：“謝娘娘如此信任，老夫惶恐，這寒毒，老夫定會竭盡全力研製出解藥，請娘娘放心！”

“勞煩賈叔費心了。”柳南梔雖將此事拜托給賈叔，不過自己當然也記掛在了心上。

頓了頓，柳南梔說道：“這毒不好解，還需要從長計議，不過現在滿城瘟疫，倒是刻不容緩。方才我也正準備跟賈叔你商量，你看看這個藥方——”

說著拿出早已擬好的方子遞給賈太醫。

“娘娘你何時竟會……”賈太醫按下心頭的疑，接過藥方看了起來，表也從一開始的質疑慢慢變後來的震驚，夾帶著疑。

“這藥方真是妙啊！娘娘你是從何得到的方子？”

賈太醫抬頭看向柳南梔問道。

“義父，你還記得兒之前給你看過的對付鼠疫的藥方嗎？那就是王妃娘娘的傑作！隻不過，不讓兒到說，連你也瞞著。”心酒對賈太醫說道。

“這……”賈太醫已經震驚得快要合不上，幾乎不敢相信腦海中的念頭，但聽心酒這麽說，又似乎當真是這一層意思，“這藥方難道也是娘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