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落井下石了一回，夏語凝心甚是爽快。

天野低垂，煙彌漫。

草原之上忽起狂風，煙瘴遍地，將視線擋得嚴嚴實實，有種雲山霧繞的覺，看不見盡頭。

蕭昊乾黑著臉看了若久的霧氣，終是閉了閉眼，忍無可忍，“韓古。”

韓古低著頭上前，一副沉默刻板的樣子走到了蕭昊乾邊，“主子，有何吩咐。”

“去那邊，”蕭昊乾微微挑眉，看似平靜，瞳眸深卻見幾分不安煩躁，聲音低沉而危險，帶著晦的咬牙切齒道，“讓他們別看了。”

韓古險些失笑。

他咳了聲，垂著頭，“是，主子，屬下這就去辦。”

說罷，他轉過，緩緩抬起了臉，十幾米開外，方才幫忙收斂了殺手骨的阿大等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些什麽，時而丟來一個意味深長的古怪目。

韓古若看得沒錯，那複雜目裏似乎摻雜了不戲謔意味。

“沒想到啊，那位公子相貌堂堂，看起來還是家子，竟然在外欠了高利貸。”

“嗐，富家子弟吃穿用度都是頂好的，跟咱們這些人哪能一樣？說不定就是玩賭博……”

“嘖嘖，難怪了，這要不是賭徒，哪能惹來殺手？咱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哪裏見過這些人？”

越說越過分了，韓古忍著好笑，低聲咳了咳，“壯士，方才真是多謝了，不想一些家中俗務，竟將麻煩引到了這裏。”

阿大訕訕一笑，掃了眼那邊默默理的暗衛，“哪裏，這位大哥客氣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不用謝，這都是小老板的意思。”

“那，可否容在下與小老板道聲謝？”韓古又道。

“這……”

阿大有些遲疑，馬車裏的夏語凝卻不以為意地敲了下車廂，淡淡笑道：“大家既然同行，自然是要互相照顧，我們不過是做做聲勢罷了，倒是幾位，可有傷？”

韓古抱拳，“並未傷，隻是不知接下來……”

言未說盡，夏語凝又沉著聲音道：“閑事已管，自然送佛送到西，隻是我們到了鴻越城就要分道，其後卻是無法作陪了。”

“如此已然激萬分。”韓古鬆了口氣。

夏語凝著嗓子又笑了笑，過車廂上個的裂看向蕭昊乾。暗衛就地掩埋，作並不很快，似乎還有意在上索什麽，蕭昊乾也鎖著眉頭，大約正在思索著接下來的去路。

時機正好。

夏語凝立刻對阿大道：“就地起灶，想辦法，跟容嚴接。”

阿大麵如常地嗯了聲，轉頭對邊人吩咐了幾句，眾人自覺散開，將隨帶著的鍋碗幹糧都拿出來，暗衛若有所覺地看了他們一眼，便不再關注。

過了片刻，阿大才壯起膽子，像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走到了全德麵前，“小兄弟，我們的火折子沾了水，沒法生火，能不能借一下你們的火折子。”

全德看起來大概是整個隊伍裏最好說話的人了，阿大神態自然，也看不出有何詭異，蕭昊乾不聲地掃了他們一眼，也似滿不關心。

容嚴正坐在全德邊，聞言抬頭，視線正對上阿大。

阿大額角有一滴冷汗，看著就像水，全德渾然不覺，天真地站起來，對這方才氣勢洶洶幫了他們的大漢很有好，“火折子嗎？您稍等，我找一找。”

全德興衝衝地起去找火折子，阿大訕笑著，無可無不可地打了個哈欠，餘掃著蕭昊乾，對容嚴道：“這位公子好像不怎麽喜歡說話？”

幾道目幽幽地了過來，阿大背心發涼。

容嚴恍若未覺，淡淡笑道：“還好。”態度略顯疏離冷漠，更有些拘謹，仿若不善際般。

阿大不準他是什麽意思，試探著又道：“哈哈，這可不行啊，長路漫漫總不能什麽話都不說吧？”他眨了下眼，“誒，那邊那位公子跟你是什麽關係啊？不會真的欠了高利貸吧？”

聽的暗衛：“……”誰敢在皇帝麵前放高利貸，不想活了嗎？

注視著滿地狼藉的蕭昊乾目微沉，抬頭看向馬車，耳邊卻又響起容嚴的聲音，“壯士誤會，我們並沒有欠高利貸，隻是與人結了仇而已。”

這是個不好深流的話題，阿大就是想再問也沒有任何餘地，恰巧全德拿來了火折子，他隻好泄氣地“誒”了聲，轉頭離開。

容嚴在刻意跟他們拉開距離，他邊藏著的手和眼睛，本無法與他流。

被監控的囚犯，哪裏有什麽自由。

夏語凝用力錘了下墊，趁著下頜閉目沉思。

要想救人又立功，時機很重要，這幾個殺手本沒有用，人必須更多，最好比他們超出十來個，不會讓蕭昊乾有生命之危，又能讓暗衛應接不暇，他們才能找準機會。

鴻越鎮不算大，夏橙嚴的人速度若是夠快，一日之能夠派更多人到鴻越鎮布局，蕭昊乾邊的人就是再厲害，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敵人在暗我放在明？

這個方法有些冒險，也許一不小心西晉皇帝就沒了，所以暗衛一定會豁出全力保全皇帝，自然就顧不上容嚴。

所以，他們現在隻有等。

等夏橙嚴的主力趕到，等一個將所有人都推進危險的時機，等置之死地，方才能夠起死回生！

“……阿大。”

“小老板，”阿大走到車旁，“有何吩咐。”

夏語凝微微掀了一點簾子，阿大心領神會，自上前，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半晌，阿大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麵有些凝重，“小老板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時間飛逝，霧氣散開，那綿延漫長的道路再次出現。

綠意盎然，生機，空氣裏清澈的春日氣息令人陶醉，蕭昊乾坐在馬上瞭著在皇宮裏未能見到的廣闊無垠，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有意將速度放快，在所有人有意無意的關注中，來到了馬車旁。

夏語凝沒有看見外麵的況，正了裳檢查自己的傷口，扯著那染的藥布很是嫌棄，正在心裏痛罵著某人的時候，某人的聲音就在一臂不到的距離突然炸開。

“此出風景秀如畫，之大氣開闊，得天獨厚，小老板不想出來看看嗎？”

夏語凝一個手抖，半瓶金瘡藥就這麽掉在了墊上。

抬起頭，目好像要穿過廂壁釘死在蕭昊乾上，麵無表道：“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