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當然是苦中作樂的。

但阿大反應了一會，突然覺得這個稱呼好像也不是那麽誇張，夏語凝要做的事，可不就是無冕王嗎？

事實上，直到現在，他依舊不覺得夏語凝能夠功。不過他不在乎，他隻需要救出自己的東家，至於夏語凝到時會如何……不在他的關注範圍之。

夏家的人，本就該做好英年早逝的準備。

畢竟有那麽一個作死的爹。

馬車過了片刻還是停了下來，夏語凝給自己再上了一次猛藥，將有些崩開的傷口用好幾層藥布纏住，而後空吃了些東西。

阿大帶著人站在不遠，眾人時不時將目投注在夏語凝上。

若說先前夏語凝引起他們的注意，是因為東家一擲千金，現在，則皆被此的堅韌給鎮住了，不知不覺間，竟有種以馬首是瞻的覺。

阿大拿著饅頭上前，見夏語凝站得直，黑紗之上，目銳利，柳眉深鎖，不由道：“王、呃，那個小老板，吃點東西吧。”

他們走南闖北，跟著容嚴做生意，有些不好說話的、記不住名字的，籠統都稱為老板，阿大著實是喊不出那“王大人”四個字，怎麽聽怎麽奇怪，索便也把當了生意夥伴。

他們本來也就是在做易。

夏語凝點點頭，拿過饅頭啃了一口，目下皆白，眼底紅縷縷，平靜地看著自己指頭上的拳刺，緩緩道：“這一路，有什麽發現嗎？”

阿大搖頭，“隻知道是這個方向。”

“已經走了一天了，讓他們注意些，”夏語凝幽幽地看著他，“應該很快就有發現了，我們速度暫且放慢，若是發現了什麽，切記，按兵不。”

夏語凝鎮定自若，全然沒有自己是在送死的悲切，阿大忍不住歎道：“東家看人果然不錯，隻是你將那位玉竹……”

“江南山清水秀，是個終老一生的好地方，會喜歡的。”夏語凝打斷他的話，帶著淡淡的憂愁和憾，凝視遠方。

阿大著含煙出水的眸，略微失神，言又止。

這子雖然麻煩，但卻是個有有義，比之世間多數豪傑更要灑利落，皇後至尊視若塵埃，帝王寵不屑一顧，就那麽毫不猶豫地拋下了所有，帶上自己唯一的丫頭，從那金碧輝煌的地方跑了出來。

這樣的襟和灑，著實令人敬佩。

唉，隻可惜……

夏語凝看他一眼，“等會上路的時候，把你們的兵藏起來，我讓你們事先準備好的東西，也可以拿出來了。”

說起正事，阿大連忙收斂心神，“有用嗎？”

“有沒有用，總要試過才知道，”夏語凝想起蕭昊乾，心緒複雜，“放心吧，他雖然冷酷，但對百姓尋常人家而言，倒也的確算是一位明君。”

阿大歎息，“若非如此，東家又何必下死命令，不讓我們他分毫？”

夏語凝咽下最後一口饅頭，灌了口清水，手了下傷口，沉默許久，才道：“容嚴不會死，隻要我不出現，容嚴就不會死。”

“出發吧。”

轉，纖細修長的如柳枝樹幹般佇立在風中，看似羸弱，實則鐵骨錚錚，阿大默然，抬起手，聲音頓沉，“出發！”

……

殺手已經被甩開了。

自然從大路上走是不可能甩開的，他們這些人，一個頂一個的氣質不凡，又一個塞一個的兇猛可怕，走到哪裏都打眼，就跟鶴立群似的，很容易人過目不忘。

所以隻能從小路改道，在這滿是野的十萬大山裏轉悠，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到達小皇宮蜀郡城牆，中間又要經曆多的危機。

方浩兩條手臂已經酸得不行，下馬時幾乎是抱著容嚴跌下去的，吼得上火，“死了死了，人快死了，你們倒是給人止止啊！”

沒有一個人彈。

蕭昊乾下馬看著他們，目晦，眸中沉沉的，怎麽看怎麽不安好心，方浩那嘰哩哇啦一通也隨之戛然而止，氣氛一路沉到了冰點。

韓古正要上前勸說，蕭昊乾卻率先轉，“給他治傷。”

剎那間，眾人紛紛鬆了口長氣，繃的氣氛有了缺口，自由的空氣立時趁虛而，人無法不竊喜。

可方浩才笑了一下，蕭昊乾冷箭般的目就這麽向著他刺了過來，“你既然關心他，那就自己照顧他。他要是死了，你也陪葬。”

我去？！

方浩震驚了。

剛才這人不是還一副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的樣子，這會兒居然還想要他給人陪葬？說吧，你是不是就是想順便弄死我？

奈何方浩敢怒不敢言，憤憤不平地跟蕭昊乾瞪視了短短時間，頭上就流下了冷汗，訕訕點頭，“那皇上，您好歹給他分一匹馬吧，還有藥和服，這都是……”

髒兮兮的，傷口別被憋出膿皰了。

蕭昊乾懶得理他，韓古便給全德使了個眼，全德心領神會，邁著還沒鎮定下來的雙走到了容嚴邊，“我來吧。”

暗衛視為不見，韓古跟蕭昊乾邊盡忠職守，不知在說些什麽，容嚴就在兩個小子的手裏被翻來覆去的磋磨，寬、上藥更，磨蹭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結束，結束時，兩人都是滿頭大汗，苦不堪言。

容嚴吊著左臂靠在石頭上醒過來時，樹藤已經解開，他換了一耐髒的黑暗衛服，全德正在方浩的指使下跟他喂一點清湯寡水。

容嚴神識頓時清醒，下意識仰頭，“這是什麽東西？”

不識好歹。

方浩撇，“放心，不是毒藥。”

容嚴目一閃，看看收拾整潔的自己，抿了抿，不聲地拒絕了全德的喂藥。

這世上比毒藥更可怕的藥多了去了，若不是出自信任之人的手，他是半點都不想沾。

蕭昊乾與韓古自高下來，腦中自有一張地勢圖，正想著該從那個方向離開，便看見容嚴撐著站起來，那恢複如初的翩翩君子模樣，人心頭火氣。

“皇上，謹世子……容嚴方才包紮好傷口。”

韓古以為皇帝已經離了年盛氣，但從蕭昊乾與容嚴第一次下棋開始，韓古就發現，每每對上容嚴，就衝暴躁不已。

仿佛天生不對盤。

蕭昊乾恍若未聞，踱步行至容嚴麵前，有意攀比似的抬了抬下，好像這樣就能拉長高碾他一頭似的。

“朕問你，峽穀中的火藥，可是你命人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