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料到他如此敏銳，容嚴起先準備好的話竟是無用武之地了，但他也隻是掀了掀眼簾，不慌不忙地道：“我沒有刻意瞞什麽，隻是，我大概忽略了什麽。”

“比如？”蕭昊乾問。

容嚴不喜歡他居高臨下的態度，但人在屋簷下，不得要忍耐，遂道：“當年的山賊與北蠻易，我父親曾……手做過一些事，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大約也得罪一些人。”

蕭昊乾冷笑，“如此不清不楚，如何辯解分明？”

容嚴一默，沉良久，方又道：“無需分明，他已經用他的命、用祖上的家業證明了一切。我知道的隻是他曾寫過書信前往京城，而後書信被人攔截……”

“那些人呢？”蕭昊乾點出重點。

“死了，”容嚴平靜地看著他，“至我知道的，都死了。但當年我不過十二歲，知道的也許並不完全。”

也就是說，這樣的人也許還存在著，就藏在朝廷之中，猶如蠹蟲一般潛伏著。而這麽多年過去，他可能還沒有斷了這門生意，所以，這群山賊才會盯上容嚴。

也許有人以為，容嚴或許知道與外族私相授的人是誰，要殺人滅口。

蕭昊乾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覺得，此人是誰？”

“我不知道。”容嚴搖頭。

“不，你知道。”蕭昊乾角微勾，眼底晦暗，分外篤定，“他是夏橙嚴，對不對？”

容嚴微訝，瞳孔一，忽然往後退了一步，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臉上慢慢堆滿憤怒，“你什麽意思？！”

蕭昊乾低了聲音，“表弟，這是你的功勞。”

……

“誰稀罕這種功勞？”容嚴氣得渾發抖，冷聲嗤笑，“我父親懲除惡何曾貪功？結果呢，我容家幾近滿門被滅，從來沒有人念他的功勞！如今，我不屑！”

“emmm……”夏語凝很疑，“所以，你為什麽不當事在他麵前直接懟？”

容嚴憤懣的表僵了一下，臉詭異的一紅，溫溫和和地笑道：“後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你說得對，大丈夫能屈能，不能因為一時激，就斷了自己的後路。”

夏語凝張大看了他片刻，緩緩點頭，“你說得好有道理！”這就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典範啊！

這麽明目張膽表達對皇室的怨恨，其實容嚴很擔心容家莊被人挖出來擺到京城，但他看著夏語凝那無條件的信任目，到底沒把這個理由說出來。

“那接下來呢？”夏語凝語氣憂慮，悵然歎道：“我覺得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他隻要走到我邊，我就張，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容嚴見麵有異，語氣不由得放了些。

比起自己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將容家藏的嚴嚴實實，夏語凝最大的危機就在眼前，手可及的範圍，一不留神便有可能萬劫不複。

夏語凝卻有著不好意思開口，說來不是臉皮薄的，可大概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而這兩個月太自由太珍貴，再見蕭昊乾，令他免不了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覺。

尤其是他從未被他如此溫對待過，不知怎的，那清冷低沉的聲音靠近耳畔、霜冷雪寒的氣息近邊之時，竟有些害怕了。

就像看似平靜無波的湖泊，底下漩渦如濤，黑暗恐怖的氣息總是從疊重複的水波中滲而出。

每一、每一毫都讓心裏發怵。

過了很久很久，夏語凝才道：“我總覺得他發現了什麽，這個人……變了很多。”

雖然他看起來比往日沉靜、從容，不像當初兩人剛剛見麵時那般針鋒相對，帶著陸海狂濤一般的靜。可現在的蕭昊乾似乎更加危險了，他學會了將刀鋒與毒藥藏在仁和平靜之下，出招更加讓人猝不及防、難以招架。

夏語凝並不是危言聳聽，的直覺很準，而容嚴對此也有同樣的覺。

蕭昊乾雖然被他們蒙在鼓裏，但卻一步步地著他們走到他的邊，無形中就給他們安排好了前路。

這很危險。

兩人對視一眼，目裏的凝重得彼此不過氣來，房間裏擺好了兩張床，隻有玉竹真的產生了睡意，他們隻到了繃。

門口的暗衛持刀而立，從月初到月落都不分毫。

夏語凝在夜半時分躺到了玉竹邊，沒心沒肺的丫頭睡得手腳大張，夏語凝隻好蜷著手腳，出神地凝視著從窗戶邊上趁虛而的月，默然無語。

蕭昊乾微服出巡也就罷了，還帶上了全德，按理說他應該帶上徐德的。

他是為自己而來。

夏語凝緩緩吸了口長氣，隔著屏風看向房間的另一側，容嚴支著一條，手臂枕在後腦勺，看起來也還沒有睡下。

大概他也在想著該如何，隻是蕭昊乾的敏銳讓他們本無法出手，他的眼睛、耳朵四都是，他們的一舉一他都會知道，並能輕易從中剝繭找出背後的。

容嚴本不必沾染這些事的，夏語凝又一次想到這件事，眉間抑鬱，目沉，手指著枕頭一角，煩悶不堪。

窗外，月皎潔，春風逐。

曦逸散金黃，晶瑩剔的珠在墜落的剎那綻放出瑰麗彩，府衙的師爺一大清早就急匆匆地趕來了院，頭上流著冷汗，短短兩日，不知又折了多歲進去。

韓古倒是神抖擻，還能出世間在院子裏練拳，招式簡單，威力巨大，對招的暗衛一個不慎就被打退了四五步。

師爺驚呼著跑了進來，“將軍！大事不好！”

韓古眉頭一皺，一大早就給他來了個“大事不好”，真是晦氣。他沒好氣地瞪了師爺一眼，接過暗衛遞過來的巾了頭上的汗，沉聲道：“什麽事？”

“是外麵，城外！”師爺有些著急，“城外死人了！”

韓古作一頓，將巾丟開，“怎麽又死人了？死的是誰？”

師爺訕訕，隔著兩步距離對韓古道：“就是從城裏溜出去的兩個山賊，今日早上有農戶報案，說是在北邊山坡上發現兩句掛著的死，麵目猙獰，像是被人一刀割斷了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