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凝不敢再晃，決心立地佛，盡量遠離蕭昊乾。

容嚴滿臉迷，本想要解釋些什麽，奈何蕭昊乾的目太深，帶著某種莫名鋒利的意味，他張了張，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他該不會是猜到了這把火是自己的人放的，所以故意來此下棋找茬？若是如此，容嚴想起先前自己半隻腳已經出窗戶的場景，臉有些堅。

不知道玉竹功了沒有。

還有夏語凝……

“猜中了嗎？”蕭昊乾等著他自發認罪。

容嚴隻能幹地說道：“草民惶恐，不解其意，請聖上明言。”

蕭昊乾沉沉一笑，眸中一眼不到底，黑如點墨般，冰冷的目淡淡落在他手中的白子之上，“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不知道？”

容嚴渾一震，夏語凝登時極了，他可別自己上趕著把一切代了啊！

別誤會！夏語凝眼睛都紅了，想到被拆穿之後的結果，寫字的手都在打，一把抓住了容嚴的小，飛快地比劃著。

容嚴未曾防備，一下子險些讓他給拽到桌子底下去，下意識用力按住了桌子。

砰！

清脆悅耳的一聲過後，容嚴愣了，夏語凝呆了，門口的韓古疑回頭，就見蕭昊乾惻惻地笑起來，“……哦？生氣了？”

容嚴腳下用力掙了掙自己的，笑得十分難看，又到小上慢悠悠地寫了五個字：喊表哥，撒。

容嚴暗暗搖頭，不，太丟人了。

夏語凝：“大丈夫能屈能！反正他要封你當世子，你早晚都要喊的。”

但至不是現在！容嚴在心裏鄭重反駁，而且一旦山賊開口，他就未必能被封世子，也早就帶著家人消失不見了！

夏語凝寫字都寫出了語重心長，“我們時間不多了，再拖下去你會死的，哥啊，聽我一句勸，多活幾十年啊！”

蕭昊乾目沉，看樣子已經快發了。

容嚴神變了幾變，都被抿了一條直線，深吸口氣，手狠狠抹了一把臉，“表哥英武不凡，棋藝高超，草民惶恐不安，深無能，所以一時控製不住自己，還見諒。”

蕭昊乾：“……”

夏語凝：“……”

是讓人喊表哥，但是真聽容嚴這麽喊了，怎麽覺得渾難？有種吞了蒼蠅一樣的犯惡心。

按輩分來說，蕭昊乾是他的表哥，自己還背著皇後的份，那豈不就是他的表嫂了？

這算什麽？有人終兄妹？

要不要這麽狗？！

蕭昊乾顯然也被容嚴突如其來的奉承話給鎮住了，皇室之中，他也並非沒有兄弟，但還真的沒有哪個敢他“哥”。

他神複雜的看著容嚴，敏銳地發現了容嚴紅了的耳朵，於是目越發的詭異，許久才喃喃般道：“……說了不必如此張，輸了也無妨。”

然而天不從人願，就在這時，意外突發。

那桌子實在太細，夏語凝半坐半躺，一偏，還沒反應過來，兩隻手在空中舞了一通，而後，猝不及防的，一掌拍在了蕭昊乾的小，一手掐中了容嚴的大外側，連帶著桌子都晃了晃……

白子手而出，滾落在地。

棋盤星落散，毫無章法。

夏語凝慢慢咽了口唾沫，整個人都僵住了。

門口的暗衛與軍統領瞬間拔刀，虎視眈眈地盯著容嚴，仿佛在盯著什麽意圖行刺皇帝的刺客。

蕭昊乾慢慢沉下了臉，容嚴腦筋急轉，僵地低下了頭，看著夏語凝出來的、抖到幾乎有了重影的手，額上青筋直跳。

我不是故意的，夏語凝哭無淚，得像隻落水的鵪鶉，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是這桌子底下太黑了，真的嗚嗚嗚。

“容、嚴。”蕭昊乾一字一頓，“朕倒想問問，你對朕，有何不滿？”

我說我沒有你信嗎？容嚴反正是不信的，他無奈地自覺起罰站，彎腰之時，不聲地在夏語凝肩上輕輕一掐。

別胡鬧了小祖宗。

夏語凝可憐地著自己的肩膀，隔著厚重的桌布對本看不見他表的容嚴眨眼。

“草民衝撞聖上，有罪，”容嚴尷尬地眼觀鼻鼻觀心，“請皇上責罰。”

蕭昊乾的確了怒，除了夏語凝，還從未有人敢對他三番兩次出手……出腳也是一樣！他自然想不到，他千裏迢迢尋找到皇後此時此刻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渾。

誰能想得到呢？容嚴隻能把所有的尷尬都攬自己懷中，含糊其辭道：“草民和胞妹，年不慎落水，了些刺激，絕非故意冒犯聖上，桌子也是……不小心……”

“踢了朕兩下，也是不小心？”蕭昊乾冷笑，“你在醫館見到朕的時候，倒很是正常！”

還踢了兩下？！

容嚴要不是力量已經恢複了大半，這會說不定都要給夏語凝跪了，深深地、緩緩地再吸了一口氣，“這是絕癥，不時複發，絕非草民可以控製，請表哥明鑒。”

蕭昊乾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冷冷道：“朕突然想起來，要賜你世子位份，總需要再次你一個字。”

容嚴、夏語凝心中同時有了不好的預。

“你單字為嚴，此字嚴於律己，肅正端方，《爾雅·釋詁》中釋嚴有字，唐時韓愈《進學解》有‘春秋謹嚴’一詞，”蕭昊乾清冷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不若，就賜你一個謹慎的‘謹’字，如何？”

他一字一頓道：“謹世子，嗯？”

韓古默默收回了武，古板的麵孔上浮現了一個複雜的表。

夏語凝卻沒聽出來什麽，心想蕭昊乾大概隻是想提心容嚴做事要跟更嚴謹？似乎也沒有什麽貶低的意思，便也不覺得如何。

但容嚴卻是個正正經經的古代人，蕭昊乾的言外之意，他聽得很清楚。

《爾雅·釋詁》中的“嚴”，乃是敬。《講學解》裏的嚴，又接著謹，蕭昊乾這是在提醒他，對君王之“恭謹”。

這是警告，也是威脅。

容嚴口發悶，幾乎窒息，莫名的反胃。他不想承認，什麽謹世子，什麽勞什子份，他統統不想承認！

可是，容家莊很大，可再大，也大不過皇宮。

若是蕭昊乾再知道夏語凝在此……

額前劃下冷汗，容嚴眼底如有暗流，幽深而激烈的緒在眸中一閃而過，擔憂卻不害怕，果決卻又不後悔。

他想，要解決此事，務須一勞永逸。

“……多謝皇上。”

他想，或許，他們現在還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