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下榻，難以眠。

蕭昊乾今夜總有些心緒不寧，就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即將發生，他屏退所有人走到了甲板上，著濤濤河水沉默不語，手掌無意識地輕輕拍著紅欄桿，若有所思。

從這裏到小皇城還有七八日，春風送急，也不過快過一兩日而已，何況這一路南巡還需不是接沿路員和百姓的覲見，即便是現在這樣的深夜，這運河兩岸也還是有百姓站在河邊想要想要一窺天。

來之前，萬宇特地叮囑過軍，若是百姓不靠近、呼喊，過分跟隨，軍守住底線即可，決不能傷及百姓，所以有很多百姓都懷揣著崇敬和瘋狂跟在兩岸。

蕭昊乾站在燈下往岸邊一看，甚至正好看見了幾乎滿了岸邊水榭的百姓。

好巧不巧的，那上麵領頭的男子大約是之前跟隨他時見過他一麵，竟然驚呼一聲衝著他遠遠跪下，於是接二連三地後麵也跟著跪了一地，最後麵的白子被得往後巔碚，險些從水榭上掉下去，幸虧有邊的丫頭住了。

蕭昊乾啞然，按下心中的無奈，對著他們抬了抬手，而後來一個軍，“你去岸邊，讓他們散開，當心掉水中。”

說完，蕭昊乾又掃了眼岸邊，又正好看見了那子對他揮手絹，竟還是直直站著的。

蕭昊乾略一挑眉，想來又是個意圖攀龍附的人，瞬間方才被百姓擁戴的喜悅就降下來兩分，又想起恨不得跟他永不再見的夏語凝，心更早，頓時劍眉微蹙，轉回了船艙。

他是皇帝，隨便個麵都要讓人驚呼跪拜，所以他不能離開。

但他也不想待在這艘看似迅速，實際上在他眼裏卻比烏還要慢上一些的巨船。

軍麵無表地站在欄桿邊，四下隻有幾水衝刷船的聲音，航邊跟著十隻小船，軍尋了一隻到水榭邊，看見了興不已的百姓。

“皇上有命，水榭狹窄，不容擁堵，輕者落水，重則傷命，讓你們速速散開。”

雖是被驅趕，但百姓們不驚反喜。

“那果然是皇上啊！”

“皇上這是擔心我們落水，特地請軍來的嘛？皇上心真好啊。”

“我竟然真的見到了皇上！這輩子值了！”

軍本來睡意正濃，這會兒倒是被逗笑了，嚴肅的臉上出一笑意，“皇上民如子，爾等來此拜見是心意，但若是掉水中出了事，便是弄巧拙了，故還請諸位速速散去，莫要在此逗留。”

軍都說了“請”，這些人自然不會不識抬舉，很快便都散開了去。

隻有兩名子尚還留在此地，猶豫著看向軍，軍也打量著們。

他見二人輕紗覆麵，卻氣質婉約、姿苗條，那白素裹的小姐更有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就像月下一株青蓮，人，心中瞬間明白幾分，臉上不由出一不屑。

好人家的姑娘就算心想著攀龍附，那也不至於大半晚上還出來遊，況且方才皇帝明顯沒有對這子有什麽意思，這子也是膽子大，見到皇帝不跪，見到軍不走，這還沒怎麽著呢，就把自己當個人了？

軍板下臉，正要驅趕，誰想那子竟搶先一步款款行禮，聲若清泉流，潺潺涓涓，清脆中又帶著幾分，“敢問軍大哥，這航南巡，可是往蜀南而去？”

軍目一厲，“放肆！皇上的行蹤也是你可以打聽的？還不快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子哪裏想到他會突然嗬斥，竟被嚇得往後一退，但那邊的丫頭卻氣怒不已，“你怎麽說話呢？我家可是——”

“小魚！”那子忽地瞪一眼，小魚隻好閉。

“行了，你們來這裏是幹什麽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奉勸你們，皇上邊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靠近的，就是看上什麽人……”他故意頓了一下，冷笑道：“那也是世家宦之，不是什麽瘦馬花。”

小魚氣得跺腳，一張臉漲得通紅，卻被邊的小姐按下，聽他聲道：“軍大哥勿要怒，我二人皆是良家子，隻是仰慕聖上故而來此一見，絕非心存不軌，這邊離去，請了。”

軍冷哼一聲，“趕滾！”

子不溫不火地轉，拉著小魚走出水榭，小魚出了水榭便罵道：“什麽狗屁軍，這南巡攏共就這麽幾條路，不是去江南就是去蜀南，答一下又不會死！將來小姐回到皇上邊，一定不能輕饒了他！”

“行了，”那小姐皺眉，冷冷睨著，“人家也是盡忠職守，你這樣的子，我如何敢帶你進宮？怕是三言兩語就要被那夏語凝給激怒了！”

小魚微驚，又撇道：“皇上心中隻有小姐的，那夏語凝算是什麽東西？小姐隻要回來了，什麽，皇後之位還不是穩勝券？”

子聞言，聲音猛地一沉，“夠了！再敢如此口不擇言，壞我大事，我第一個弄死你！”

小魚臉刷地一白，提著燈籠的手晃了晃，不敢做聲。

子這才滿意，淩波微步，行至路邊一馬車旁，上去之前卻停了停，回頭看看那冗長船隊前宮燈繁華的航，眼中深邃。

“不過你說的也對，夏語凝……那個人，的確不算什麽。昊哥哥心中，隻有我，也必須隻有我。”

小魚鬆口氣，“皇上若不是心係小姐，也不會把華惜青弄進皇宮，那不過是個假貨，小姐才是皇上的心頭。”

伊蘭姍莞爾，躬登上車轅。

燈籠掛著馬車上，小魚揚起馬鞭，駕著馬車跟隨航，慢慢向著南方而去……

航之上，寢室之中，垂幔落下，鏤空別窗映下斑駁花紋，蕭昊乾目審視地凝視著隨其後的那艘兩帆大船，看著垂在船頭的兩列四掛連燈，微微瞇起了眼睛。

那是夏橙與與一品朝所乘之船，船上很安全，夏橙與幾乎沒有手的機會。

船隊一路向著小皇城而去，過柳江渭水，從運河中蜀南，自此抵達小皇城裏的小皇宮。

“太順利了。”

蕭昊乾想起方才在水榭之上見過的場景，眼中劃過一幽，竟笑了出來。

太順利了，雖然萬宇極力反對他以犯險，但若太過順利，這一趟便走得毫無意義。

所以，不是他要以犯險，是他要為了大局，徹底斬除朝廷毒瘤，不得已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