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嚴還從沒想過夏語凝的暴脾氣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的上。

他有些懵了。

玉竹在樹椏上晃了晃，險些就掉了下去。

漆黑夜中，烏雲漫卷，早春寒風簌簌凍人，夏語凝瞪大的眼睛裏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憤怒，就像被踩中了尾的貓，整個人都炸了。

“什麽‘浪費’？你就這麽不把自己的命當命？還是覺得我夏語凝竟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容嚴如何救出來，的確從來沒有問過，但不用問也知道代價不小。不問，不是不上心，而是在心中默默記住了這份恩，記住了這份友誼。

若是容嚴出事，也會像容嚴救一樣不顧手，絕沒有臨陣逃的道理。容嚴方才的那句話，幾乎就是在告訴，這兩個月的逃亡，甚至沒有讓他生出一點對彼此的信任！

隻有信任邊的人，才會相信會在危難之際手，而不是說什麽“浪費”。

夏語凝自認不是什麽救人的聖母，但也不是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至好友在麵前難也能無於衷，甚至連手都覺得“浪費”的人！

更讓氣憤的是，容嚴對自己生命的不看重！

用力瞪了眼愣住的容嚴，二話不說就跳下了樹枝，仿佛撲火的飛火，容嚴下意識手，手指卻將將及那的秀發，眼睜睜看著消失。

頭皮瞬間發麻，容嚴不假思索，不自覺地喊了聲什麽，而後跟著跳了下去，兩人就如同獵豹般，轉瞬間連角都看不見了。

玉竹在上方愣了良久，直至寒風一過，方從那電火石卻又無端恒久的瞬間離開來，而後發現一件悲慘的事實。

是，被忘了嗎？

夜已沉，月杳然。

青黑蔥鬱的樹林裏，似乎能夠聽見野低微而沉重的息，冰冷漆黑的山裏什麽都看不見，隻有火堆的餘溫尚昭示著裏麵的人剛走不久。

口的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麽快就死去，眼底仿佛還殘留著那鬼魅般忽閃而現的怪影，扭曲斷裂的脖子漲紫發青，難看又惡心，死寂驚懼的目尤其讓人不敢直視。

“老大……”五大三的漢子在這個時候腳直，幾乎不敢去看那絡腮胡子的臉，惶恐不安地站在遠，“這個，我、我們……”

“是他。”絡腮胡子突然道。

刀疤臉詫異抬頭，看見絡腮胡子臉上的表後突然覺得安心又無語。那上麵沒有對弟兄死亡的悼念和悲痛，有的隻有憤怒和興，充益於表麵的駭人驚喜，幾乎令人窒息。

“哈哈哈，果真是他！”絡腮胡子猛地看向刀疤臉，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好，你幹得好！隻要抓到那姓容的，拿到容家莊的贖金，老子算你一份！”

刀疤臉麵上橫一，想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心中那點對他的複雜竟然了很多，換上一副諂至極的表。

“老大這話說得，小的隻是給老大辦事，老大能收留我，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將來老大發達，小的自然也跟著吃香喝辣，贖金自然都是老大的。”

絡腮胡子見他上道，大笑一聲，“好小子，有眼力見！”

說完，他立刻轉，看向下麵這十幾人，聲音一沉。

“小崽子們！咱們被容家從北邊趕到南邊，不就是因為打劫了容家一個單子嗎？他容家竟對我們趕盡殺絕，太他、娘的不是東西！”

絡腮胡子臉上出恨意，“現如今容大公子就在咱們附近，咱們隻要抓到他，狠狠幹這一票，將來不愁吃喝不說，也再也不用繼續為寇，天高海闊咱們自個散了，後半輩子娶妻生子多那都是老子也不攔你們。”

“都給老子別愣著了，”絡腮胡子獰笑著，慢慢出了寒凜凜的鋼刀，“給老子找！他們跑不遠，就算把這座山翻過來，也要把姓容的挖出來！”

不再為寇，娶妻生子。

這對一生漂泊流離的山賊來說，這簡直是他們畢生的追求，不啻於皇位之於反賊的，貪婪的芒在他們眼中閃爍著，就像一頭頭鬣狗。

“好！！”

“抓到容嚴，老子就可以回家了，娘的，這破地方，老子是再也不想待了！”

“快找人！別讓他們跑了，先給山下的人傳消息，別放人出山！！”

哄哄的場景瞬間散去，所有人都恨不得生出三雙眼睛去掃尋每一個角落，他們是山賊，盤踞於此，對這裏的了解遠勝於容嚴和夏語凝，要想找到他們，並不難。

他們一哄而散，被金錢和安穩使而，瘋狂而難看。

那漆黑顧冷的山就算一直冷漠無的眼睛，靜靜凝視著麵前平躺著的、毫無聲息的死，沒有任何人關注，就像地上平躺的石頭那樣，寂寂無名。

很快傳開，炸開的煙花告訴了所有人，這座山已經了區。

躲在樹冠裏的玉竹捂住了，心焦地等待著夏語凝的回歸，不聲地往更暗移著，隻希自己不要為他們的累贅。

而在不遠，一野草繁茂、石嶙峋的角落中，容嚴正死死拽住了夏語凝的手臂，默然長歎，低聲音，“你在幹什麽？”

“廢話，”夏語凝瞪，用力了手，卻換來更的桎梏，“你沒看出來？”

生氣了，從前生氣，從來不會這麽不管不顧，但經過皇宮的磋磨、容嚴的縱然，就有了放肆的資本。

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對容嚴產生了依賴，日日將“表哥”掛在邊，並不隻是喊著玩玩的。

得保護這個表哥。

山賊流寇，窮兇極惡，鬧出這麽大靜，說明他們已經打算明著來了，想必山下早就沒有了出路。如今天還黑著，他們自己安全，等天亮了，他們怕是岌岌可危。

所以，他們必須趁夜解決麻煩，至，要想辦法開辟一條生路。

容嚴自然不是想不到這個況，他對上夏語凝那雙眼睛，很快就猜中了夏語凝方才沒好氣的原因，心中又是熨帖又是心虛。

他習慣了孤麵對麻煩，從來沒有想過依賴別人，雖然這一路……但容家自己的麻煩，他不想讓摻和進來，因為一旦摻和進來，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容家是危險，而且是最不適合夏語凝的危險。

他默了默，手上力道微鬆，斟酌著合適的言辭。

夏語凝卻突然反手拽住他，“小心，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