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年輕男人一愣，那張黝黑的臉上浮起一抹紅，他不敢直視燕歡，撓了撓頭，撐起蚊子般的聲響，道：

“..歡姑娘。”

“瞧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連句話都說不出來！”王叔瞪了他一眼，又同燕歡笑道：“這是我兒子，王木，比你年長個幾歲，你若是不嫌棄，就他一聲王哥就好。”

“見過王叔。”

燕歡先向著王叔含笑頷首，又將視線落到王木上，道：

“王哥，叨擾你們了。”

“不..不打擾...”

撞上燕歡的視線，王木的臉瞬間紅了個徹底。

他連連擺手。

腳步也急著向后退了些。

然許是太過慌張，他未注意到，后方擺著的木桶。

咚！

一聲悶響。

王木跟著水桶一起，歪倒在地。

他跌坐在地，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頂著一張大紅臉，以及王叔恨鐵不鋼的眼神，忙爬了起來。

半邊裳都已被打。

王木咽了口唾沫，更是不敢去看燕歡了。

“這孩子...”

王叔嘆了口氣，也不再理會他，只招呼著燕歡。

“歡姑娘，過來吃飯吧！特意給你燉了湯，就是味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喝的慣？”

“好。”

燕歡跟在王叔后。

同王木肩而過時，清楚覺到了他陡然加快的呼吸。

側過頭。

瞧見了一張仿佛要燒起了面龐。

等著燕歡進了屋，又過了好一會兒，王木才在王嬸的連聲催促下，磨磨蹭蹭的走了進來。

他一眼，便看到了燕歡。

一制的麻布裳，卻遮不住霞姿月韻。

極白。

竟好比那上好無暇的玉石一般。

縱使未施黛，也沒什麼巧的飾。

依舊如同九天仙子一般。

王木沒讀過什麼書，看了燕歡半天，也想不出多贊的詞兒來。

只覺得好看。

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看三分。

燕歡同況錚坐在一。

皆是品貌非常之人。

即使不做言語，亦賞心悅目。

“傻站著什麼呢？”王嬸瞪了王木一眼，沒好氣地道；“快過來！莫要耽誤況小哥和歡吃飯！”

“哎！”

王木連忙應了一聲。

踮著碎步，他坐到燕歡的對面，只要一抬眼，便能清楚看見的面龐。

分明距離不近。

然王木還是克制不住的張。

王嬸盛了一碗湯，送到燕歡的手邊，道：

“歡，你太瘦了，可得多吃一點，不然是要害病的。”

燕歡接了碗，也不急著喝，含笑向著王嬸微一頷首。

“謝謝王嬸。”

“跟嬸子還客氣什麼？”

王嬸越看越是喜歡，又忙不迭的，夾了個給燕歡。

但這笑還未持續多久，一側頭，就瞧見王木一副傻呆呆的樣子，筷子夾著的，都要塞進鼻子里面去了。

“這出去干了一天的活，怎回來之后，還變傻了呢？”

王嬸搖著頭，抬起筷子，在王木的碗邊敲了下。

不知飛在何的魂兒，終于回了，王木咳嗽了一聲，連忙端起碗，胡向著里面著。

他食不知味。

連到底都咽下去了什麼都不知曉。

王嬸實在覺著丟人，丟了個眼過去，道：

“別顧著自己悶頭吃，也給況小哥和歡夾個菜，一點的機靈勁兒都沒有，以后可得多跟著況小哥學學，知不知道？”

“知道。”

王木應了一聲，反應了一會兒，才巍巍的夾起一塊心，向著燕歡送去。

他連頭都不敢抬。

連筷子都在哆嗦著。

吐出口的聲響，更是的不行。

“這..這個給你...”

“謝謝王哥了。”

王木的話還未說完，就聽況錚開了口，然后極為自然地接過心，仿佛這原本，就是給他的一般。

“啊...”王木一愣，這次反應倒是快了些，連忙搖了搖頭，道：“不..不用客氣。”

況錚勾起角，放在桌下的手掌悄悄移了半寸，指尖輕了下燕歡的擺。

那極其輕微。

仿若一陣清風。

燕歡卻好似察覺到了一般，借著放湯的作，將左手放在桌下，點了點況錚的掌背。

他們做的晦而又安靜。

面上又都是一副正在凝神用飯的專注。

眉眼口鼻，無一不是規規矩矩。

唯這一只手。

背著所有人的目。

藏在桌底。

悄無聲息的牽在一起。

“歡，你平日都喜歡吃些什麼？嬸子明個再給你做！”

王嬸來回打量著燕歡，見用不上幾口，便放下了筷子，不由擔憂道：

“瞧你這瘦的，都比一張紙，還要單薄了。”

一小碗的湯，燕歡連其中之三都未喝凈，面也仍然有些蒼白，瞧著雖無什麼病態，卻也帶了幾分憔悴。

這點食量。

都比不上村子里頭的貓。

也不怪王嬸擔心。

“我對吃食沒什麼講究，不過倒是會做一些，若是不嫌棄我技藝不，也可以做給大家嘗嘗。”

燕歡角含笑，見況錚拿過的碗，喝完了剩下的湯，也沒出什麼驚訝。

王嬸倒是多看況錚一眼。

之前那種古怪，再次涌了出來。

但也沒多想，心思很快被燕歡的話引開，笑問道：

“你還會煮飯呢？”

“只是會些，算不得多擅長，之前在家里，偶爾會煮一煮糖水之類的。”

“那已經不錯了。”王嬸拍了拍燕歡的手，笑道：“看你和況小哥，都不像尋常人家出的，還以為你不會做這些活呢。”

“小時候過的苦，一直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什麼活臟活，都是做過的。”

“哦？”

不只是王嬸，王叔和王木也都投過來好奇的目。

燕歡和況錚的模樣氣度，都過于不凡了些，和這小山村的一切，皆格格不。

王嬸這一家人都猜測著。

他們定是家道中落，才淪落至此。

“我的生母，份低微，并不被父家承認，帶著我一同被趕出了家門，所以我打小在外長大，也并非是個千金小姐。”

燕歡也并未瞞。

只藏了些許細節。

王家這一戶，都是心地善良之人。

問話也沒什麼打探的意思。

有些無足輕重的東西，與其遮遮掩掩，惹得懷疑，不如直言講出。

一個謊言的落。

需要太多的東西去彌補了。

“這...”

王嬸愣了一會兒。

怎都沒想到，燕歡這滿不凡之人，會有如此坎坷的過去。

讓一時，既是心疼，又有些氣惱。

若是換有燕歡這樣漂亮懂事的兒，指不定要疼什麼樣，哪里舍得在外面苦。

王叔看了眼燕歡的手，五指纖細，白的近乎明，卻并不算細膩。

指腹覆著一層薄繭，怎看都不是那些生活在府門大院中，十指不沾春水的千金小姐。

“倒是心狠。”

王叔嘆了口氣，對燕歡和況錚再沒了什麼疑心。

而王木則是一臉憤憤，怒道：

“哪有為人父，這般對待自己妻的？這人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

“畢竟是人家的父親。”王叔瞪了他一眼，“哪能到你來說？”

王木一怔。

也意識到了不對，正想要道歉，燕歡卻先一步道：

“王哥說的沒有錯，他的心呀，確實是石頭做的。”

許是的語氣，實在是太輕了些。

也可能是角那抹笑，過于好看。

王木瞧著燕歡，腦袋里面徹底了一場空，滿懷歉意的話還在邊，卻怎麼都吐不出來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燕歡和況錚都已離去，王嬸收拾完桌子，見王木還在發傻，抬手便在他頭上推了下，笑道：

“人家都走了，還在發傻呢！”

“啊？”

王木這才回過神來，頓時有些臉紅。

“我沒有...”

解釋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后來，干脆連他自己都聽不清了。

“一直在瞧著人家，還不承認？”王嬸搖了搖頭，同王叔道：“看看你的兒子，這般的沒有出息，到了歡面前，連話都說不利索一句！”

王叔正擺弄著塊木頭，頭也不抬，只道了句：

“那姑娘確實不凡，漂亮又讀過書，腦子也靈，可不是咱能惦記的。”

“我也沒惦記...”

王木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房門的方向，神卻是一點點低落下去。

一門之隔。

燕歡站在院中，著頭頂的點點星，難得有些晃神。

直到況錚走到邊，大掌覆上微涼的手背。

他們誰都沒有開口。

此時的寧靜，過于的好了些。

勝似夢境。

他們誰都不忍心打破。

“白日睡得太多，反而有些睡不著了。”

還是燕歡先開了口，側眸向況錚，角微揚，道：

“你怎不去休息？兄長。”

這稱呼一出。

連燕歡都忍不住笑了。

況錚先是了眉眼，又出一副委屈的神，道：

“歡，我有些后悔了。”

“怎著？”燕歡哪里能不知他的意思，指尖輕敲著況錚的掌心，問：“不愿當兄長了？”

“你我哪該是兄妹，夫妻不好嗎？”

況錚微微彎了。

在瑩瑩月間。

頂著躁不安的心跳聲，輕輕吻上燕歡的眉心。

燕歡長睫微。

著心口，那翻涌起的喜悅，輕聲道：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