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不是許默一個人算計倒的。
是許默和方遠同時出手,一個明麵挑錯,一個暗地裏使絆子。
方遠被家族拋棄以後懷恨報複,這似乎是個不錯的理由,順帶挑撥朱家陶家反戈。
現在方家徹底倒臺,那朱家和陶家呢?
方遠帶著這兩個一流家族,能去哪裏呢?
薑笙和鄭如謙滿臉疑,幾次三番對視都想不明白。
還是許默輕聲吞吐,“二皇子。”
自選妃宴後就在府裏思過的二皇子,像是徹底失去影,沉寂在無名角落。
連帶著方遠消失以後,陶家和朱家也平靜下來,幾乎全是無無求的狀態。
可他們要真的無無求,當初為何跟隨方家?
“說這兩家沒有功利心我不信,能讓他們背叛方家的隻有比跟著方家的利益更大。”許默輕聲道,“比如徹底扶持二皇子,得到從前方家才能擁有的一等從龍之功。”
“為什麽不能是大皇子呢?”薑笙懵懂詢問。
“這個我知道。”鄭如謙搶答,“要真是暗地裏扶持大皇子,鞠家就不可能幫方家說話,隻有可能方家倒向大皇子,而方遠倒向二皇子。”
這對父子因為利益反目,因為仇恨殘殺,倒也令人唏噓。
“最重要的是方遠與二皇子都懂得以退為進,更懂潛伏蓄力。”許默閉了閉眼,“他們應該在等,等力量足夠大,等漁翁得利。”
在合適的時機出手,才是潛伏者應有的智慧。
“那他們不會等半輩子吧。”薑笙皺起臉蛋。
許默搖了搖頭,“放心吧,不會的。”
有件事非常值得注意,那就是方家經過複核以後的殺頭,在一年以後。
而被殺頭的人裏,有方遠的母親朱氏,同時也是朱家的嫡姑娘,更是方遠逃生的知人。
母親可以為了孩子去死,這毋庸置疑。
但方遠意圖帶領朱家扶助二皇子,又怎麽可能讓為紐帶的母親死去——他明明有無數種方式讓朱氏,卻還是看著朱氏深陷大牢。
許默無從分辨,這到底是朱氏執意犧牲,還是方遠自信一年能救出母親。
倘若是後者,這一年京必。
“且走著看吧。”他輕聲呢喃,“二皇子徹底沉寂下去,大皇子又豈能安靜等待。”
失去方家朱家陶家以後,鞠家隻剩敏家,羽翼被削去大半。
三公主名聲遭賀家毀壞,婚事就此被擱置。
整個京都糟一片。
要說值得高興的,大概就是羊館的興隆生意,以及江承烽跟趙元功晉升舉人一事了。
連朱思桓都通過此次舉人試,擁有來年參加會試的權利。
幾人齊聚百味生,共同致謝許默。
朱思桓舉著酒杯,強哽咽,“我不算個好人,不能說正直,但我這輩子都不願做對許兄不利之事,文人自有傲骨,錯事一次足矣。”
說完,一飲而盡。
趙元以茶代酒,“許兄是我見過最努力最優秀的學子,也是我此生最敬佩的人,可惜我娘說不能飲酒,否則就要把門後手腕的子打斷。”
眾人忍俊不,齊笑出聲。
“依我看,不管茶或者酒都是一番心意,今天來謝許兄才是關鍵。”江承烽油潤圓,“許兄之優異堪為我輩楷模,但最重要的還是他骨子裏的慷慨與大方,若沒有許兄提前,哪來今日江舉人。”
真正關鍵的教學與指點,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教出來的。
夫子尚且藏私,更何況同窗。
許默做到這個地步,值得每個人敬佩。
雅間裏正推杯換盞,外頭響起敲門聲,有百味生的小二哥過來阻攔,被嗬斥推開。
許默放下茶盞,趙元怒目圓睜,朱思桓握拳頭,江承烽直接站起。
當初那個冷傲自大的方家方遠已經消失不見,大理寺掘地三尺都沒有尋到,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難道是大皇子祝長鴻?
又或者鞠家敏家的子弟過來尋麻煩?
許默正挑眉思緒,雅間門被推開,齊淮帶著安浚出現。
“好你們幾個人,吃不帶我,還是不是兄弟了。”他笑罵著,極其自然地坐下。
安浚稍微有些赧,不知道該融合這群世家子弟。
還是許默過去扯住他手腕,將他安置在邊,並吩咐添加筷。
世家子弟也好,普通百姓也罷,當從科舉中殺出來,你就不再是從前平凡的自己。
安浚在翰林院早就得到從六品職,文采談吐更是佼佼者,隻需要放鬆之後就能輕易融。
二十歲上年的年輕人,擁有理想跟懷,在滿室縈繞的羊香氣中,推杯換盞,對酒當歌。
聲音傳到外頭,正在撥弄算盤的薑笙一頓,認真點評,“唱得不賴。”
鄭如謙在旁邊咧著笑,手給後腦勺一下。
怒喝肯定是引來的,說不定還要繞著櫃子轉上兩圈,一個追一個逃,樂在其中。
當追得累了,薑笙叉著腰氣,“這羊三哥是吃膩了,四哥和五哥還沒吃過,要不要給他們送點?”
確切說,是給溫知允送點。
長宴為皇子,賣到皇城裏的羊總能吃到。
可憐溫小四,既不能明正大出現在五皇子寢宮,也不能回到二進小院。
一個人獨棲在太醫院的日子有些孤獨,但想想同在深宮中的五弟,他又覺得日子還能過下去。
薑笙到底是心疼四哥,裹上兩個拳頭大的羊,托吳家吳子優帶過去。
吳子優聞著香味咽唾沫,“江姑娘,這也有我一份嗎?”
薑笙眼睛彎月牙,“百味生隨時歡迎吳公子,那邊煎烤煮炸什麽都有,全都記我賬上。”
大方,敞亮。
吳子優高興地把裝進懷裏,駛皇城,又轉進太醫院,最後在門口塞進溫知允掌心。
“吃吧,你妹妹給的。”
七個字,讓溫知允險些淚下。
但他不能哭,他得去給天家按肩頸,疏通脈絡。
“又去?”吳子優直咂,“看來你這按技藝有些門道,連天家的心都能俘獲。”
溫知允抿著笑,“其實也沒去過幾次,從年初到現在也就宣見過二三十回。”
“那還?”吳子優大,“我爹一年也就見天家三五回,你這……罷了罷了,你去按你的,我去百味生吃我的羊。”
他揮著手轉,看起來既落寞又興。
溫知允知道那是二哥開的新鋪子,心頭愈發歡喜,走到僻靜甚至忍不住掏出塊來聞聞。
吃是舍不得吃的,放回太醫院也來不及,就隻能用帕子包裹以後,藏進藥箱深。
冷卻的羊膻味很淡,藥香住更是不顯。
但溫知允膽子小,幾次三番用鼻子輕嗅,生怕泄出任何味道。
在進帝王寢殿以後,帶路的公公躬退下,他又蜷在紗帳後,用力深嗅檢查。
也就是這個時候,子嫵的聲音傳來,帶著濃濃的撒與癡纏,“皇上……二十年了,您就不願意給臣妾個份,讓臣妾能和您生同衾死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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