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一場大雨突然降在了幽州。
卻又正逢新一批的軍糧送達,那瓢潑而落的大雨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使得押運糧草而來的兵卒,以及負責清點庫的兵丁好一通的手忙腳,又是往那數百輛糧車上蓋起防水的油布,又是拉著驢馬快速往庫房走,半來個時辰后,才算把這批數量眾多的糧食給安頓好,只有數糧草被雨水打。
可即便如此,在庫房這兒負責接收糧草的員還是一陣懊惱,連稱晦氣的同時,又不敢有毫鬆懈,照樣得一輛輛糧車地細查,再讓人過秤那些糧食的重量,外加查麻包里的糧食是否存在以次充好的問題。
這般細緻的工作,把押送糧草前來的京城運糧隊伍里的幾個軍都給看傻眼了:「這位大人,你們這幹得也太仔細了吧,難道還怕我等從中做手腳不?」
那名模樣幹的吏一面繼續人忙活,一面笑著回話道:「幾位大人莫要見怪,非是我不放心你們,實在是規矩使然啊。」
「規矩?以往也沒聽說有這樣的規矩啊……」
「這都是李大人來后定下的,說是糧草乃軍中大事,不得有半分馬虎,尤其是我等接收糧食之人,更是責任重大……」這名吏又解釋了一句。
而這一回,幾名軍也不說話了。作為京城來的,還是戶部衙門的人,他們自然知道對方口中的李大人是誰,李凌李大人在京城那也是有著赫赫威名的存在,據說錢糧上的事就沒有他搞不定的,他的規矩就是所有後勤人員的金科玉律。在城是如此,放到幽州,自然也不會例外了。
不過有一點他們此時是不知道的,這些邊地吏所有對李大人的話語如此遵從,不敢打半點折扣,可不只因為他在朝中的名聲,更重要的在於,他現在已經是整個幽州城真正做主的人了。
孫璧已在半個多月前便率大軍西去,追擊鬼戎人,只留下一萬多人守城。並且,他還把諸多邊將都給隨帶走,留下的皆是軍將領,並把一切軍政大權都到了李凌手上,從而使他的職責從只負責軍糧調運,變了現在的幽州代守備。
大權在手的李凌所下達的命令自然讓下屬人等不敢有半點懈怠。不過對他來說,這樣的權利也代表著極大的力啊,即便現在的幽州並未遭遇敵軍攻擊,可未知的戰況,還是讓他時刻不得平靜。
此時,在了解了新來軍糧已確認無誤,送糧倉后,他又把心思放到了前方戰事上:「杜修賢,王爺今日可有消息傳遞迴來嗎?」
並沒有隨軍同去的孫璧邊幾個幕僚都把手頭的事一放,看向李凌:「回李大人,今日到此時王爺並無消息傳回。」
「按時間和行程來算,這兩日也該和敵人上了啊。」李凌說著,走到掛在牆上的碩大地圖前,拿手在上頭比劃著。雖不通兵事,但作為穿越者,看地圖算距離什麼的倒是難不倒他。
幾名幕僚也順著他手指的位置進行著估算,末了,才由范讓回答道:「大人估算得不錯,以行程推算,昨日或是今日,王爺就該率軍趕到駝峰城附近了。如果鬼戎人真把主意打到晉州軍上,那兒應該就是決戰地點……」
李凌的面變得越發凝重,雖然孫璧這次當機立斷,迅速親率大軍趕去救援,但到底能不能救到晉州軍,能不能合兩軍之力戰勝兵力相當的鬼戎主力,依舊是個問題啊。
「他們去時帶的是半月口糧吧?」李凌突然又問了一句。
「是的……」
「那恐怕現在王爺所率幽州軍的糧食快要不夠了。哪怕能與晉州軍順利會師,可以從他們那邊得到軍糧補充,兩軍同時消耗起來,那點糧食怕也支撐不了太久啊。」李凌說著,就地踱起步來,似乎是在作著一個艱難的抉擇。
「李大人這是打算送糧前線嗎?」
「李大人,這恐怕有些不妥啊,現在前線戰事況不明,貿然把糧食送上去,不說運糧隊伍的安危,就是糧食到底會落到誰家手中都不好說啊。要是運糧變資敵,後果可就更嚴重了。」
幾人連聲提醒,李凌卻是默然不語。他們的顧慮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可問題在於,這樣大規模的戰爭打的就是後勤,自己遲上一日,前線將士就會多死幾百甚至上千人,乃至影響整個戰爭的勝負。
所以,這險必須得冒!
李凌迅速有了判斷,當即道:「糧食還是得送,我意已決。」
他斬釘截鐵般的說辭,讓幾名幕僚到邊的勸說話語都給咽了回去。無論是份權勢,還是與王爺間的關係,他們這些幕僚確實都無法和李凌相比,自然也是不敢勸的。
「但怎麼把糧食送上前線卻是其中的關鍵了。」李凌又作著沉,總不能直接就把糧車往前線趕,要是被鬼戎人先一步察覺,靠著騎兵突襲,後果可就嚴重了。所以,就得先找一個穩妥的地點作為中轉站,一面守住糧食,一面派人傳遞消息……
李凌腦子裏快速轉著,目則又著落在了地圖之上,仔細搜尋著可以用來藏匿大批糧食,又能儘快趕到駝峰城那邊戰場的關鍵點。
在一番搜尋后,他的目最終定在了某座不起眼的堡寨上:「前鋒堡,這兒之前有多駐軍,現在可還在我們的控制中嗎?」
他所點的堡寨位於營州西南方向,因為之前營州差點被鬼戎所破,周圍諸多關隘堡壘被聯繫所破,就連他對這麼個小地方的況也了解不多。
作為參贊幕僚的杜修賢對這些細節倒是了解極深,當即回道:「前鋒堡只有八十多名軍卒,因為位置不算要衝,離營州又遠了些,所以倒是並未有失。」
「那就定在這兒,我們先把糧食運到此地,再派人通知前軍,則可解斷糧之困!」李凌拿拳頭在這一點上一砸,果斷下令道。
「可是大人,要是運糧前往時被鬼戎察覺,甚至直接被他們攻擊呢?」范讓不無擔心地問道。
「天下事總是有風險的,何況作戰?」李凌再度表明自己的決心,「你們不必再勸了,一切後果,我一人承擔!」
這下,這些幕僚終於是住了。他們作為參贊幕僚,本來就只有獻計的職責,至於最後到底該怎麼定,還得看做主之人。現在李凌是幽州暫時的守備,又主管軍糧事宜,此事自然由他來定。
可在下了決心后,李凌心中又生出了一個難來,那就是由誰率軍來完這個艱巨的任務。一路押糧往西北已經不算輕鬆,更何況,在把糧食存先鋒堡后還要冒險傳遞消息,這可不是隨便一個武將能擔起責任來的。
而現在幽州城中的將領,真正有能力獨當一面的卻都被孫璧帶走了,其他人李凌還真不怎麼放心。難道是要自己親自冒一回險,又或是趕鴨子上架地讓楊震或李莫雲走這一趟?
這兩人自武藝自然沒話說,可放到兩軍陣中,效果可就不明顯了呀。
就在李凌左右為難,拿不定一個主意時,守在外頭的李莫雲突然進來,有些古怪地湊了過來:「公子……」
「怎麼了?」李凌奇道,李莫雲一直謹守本分,很有這樣的表現。
「呃……蕭將軍來了。」
能讓李莫雲如此來報,又得如此親切的蕭將軍,自然只有一個,蕭承志。
本來這次孫璧爭得北疆三軍主帥之位北上作戰自然是要把自己的這位表弟也給帶上的。但是,好巧不巧,年前蕭承志正好回了一趟西南,於是便錯過了,就連李凌命返回京城時,都沒見著他。
卻沒想到他卻在這時來到幽州,自然讓李凌神一振,很有種久旱逢甘霖,瞌睡來枕頭的意思了。當即便一個轉,說道:「他在哪兒,快請他進來……不,我親自去迎他!」一面說著,他已疾步往外走去。
在出了中庭院門后,李凌一眼就瞧見了蕭承志風塵僕僕地站在那兒,看到李凌,他也咧笑了起來:「溫衷,你們可真不地道,這樣的好事居然都不跟我提前打聲招呼……」
李凌哈哈笑著上前與他抱了下:「承志,你可真來的是時候啊,我正發愁手下無人可用呢。」
「嗯?出了什麼事了?王爺呢?」蕭承志往後邊去,卻不見孫璧,照幾人的關係,李凌既然迎出來,孫璧自也不會拿什麼架子留在裏頭了。
「王爺帶兵去西北了,我也正在為如何送糧去前線犯愁呢。」李凌當即就把現在的況簡單地講述了一遍。
蕭承志臉上的笑容也為之一斂:「原來如此,那你把這次運糧的差事我吧!」作為多年的軍將領,又有多年的領兵經驗,他自問可以擔下此重任。
李凌也當即點頭:「我給你三千兵馬,你務必要將糧草運到前鋒堡,然後……」
隨著及時雨蕭承志的到來,李凌這一運糧去前線的策略已功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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