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秀話雖這麼說，可心臟卻一直高懸著，說什麼都落不了地。

　錢老九這人了解，子不著調，人又懶，可從不說謊，也從不夸大其詞，只要他說了，這事的真相也就差不離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

　秦香秀心中焦慮，面上卻毫不敢表出來，生怕安建國看了，再心急，當即道:“老九，你還沒吃呢吧？我熱熱飯去，你跟建國都墊一口。”

　“嫂子，我吃完了，給哥吃吧。”

　安建國沉默了半晌，說:“我不。”

　“不也得吃，”秦香秀擰眉:“你一大早就坐了火車，到晚上才回來，一路上可吃過什麼？你現在再不吃飯，胃都要壞了！”

　眼看著秦香秀眼里的擔憂越來越濃，安建國不得已，只能嘆息一聲，應了秦香秀的話:“行，我吃一口就行。”

　秦香秀這才算放下了心。

　此時天已暗，錢老九也不好多待，臨走前，他跟安建國萬般囑咐，才一步三回頭地往村西頭走。

　至于安建國吃完了晚飯，也換了件裳，躺睡覺了。

　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還沒亮，安建國就從被窩里爬了起來。

　買錯機不是小事，損失的錢也不是小錢，安建國這一晚上都沒有合眼，翻來覆去地想著家里的小機，眼看著天稍微亮了，他就片刻不停地往被窩外爬。

　他這邊稍微了下子，旁的秦香秀就聽到了聲音，從炕上起了。

　“建國，你先別急，我給你熱點飯，你再往城里進，”說著，秦香秀一邊系著扣，一邊踩著鞋，下了地，朝外屋走去。

　安建國抓了抓頭發，起走到外屋，勸出聲:“香秀，就算咱買錯了，也算不了什麼大事，頂多是賠幾個錢，你別胡思想。”

　說著，他忍不住問:“昨晚一宿沒睡吧？”

　秦香秀看他一眼，無奈出聲:“你不也是？”

　安建國撓撓頭:“嘚，咱倆都是心窄的人，以后誰都別說誰了。”

　夫妻二人無奈地對視一眼，忍不住輕嘆了聲。

　事實上，起早的人不止有安建國，村西頭的錢老九也天沒亮就起了。

　“……老九？”

　正在外屋地下刷鍋的錢老太了眼睛，怔愣出聲:“老九？你咋起這麼早啊！”

　這小兒子一向懶得出，太曬屁了都不愿意起！前些日子老九要跟村東老安家一起賣裳，每天起早都是這個老太婆的他！

　起的那一個費勁兒！

　今兒的太打西邊出來了？不然老九怎麼起得這麼早呢！

　“娘，飯熱好了沒？給我盛一碗！”錢老九一邊套著服，一邊說:“一會兒我跟安大哥出去一趟，等晚上才能回來，給我留點飯。”

　錢老太連忙應聲，點頭道:“哎哎哎！飯我給你留著，等你回家，我就給你熱！”

　說著，還不忘問一:“老九啊，你們那個家廠子不是建好了嗎？咋又有事兒了？”毣趣閱

　兒子想好好干了，自然一百個支持，可這心里還是一個勁兒地嘀咕著，總害怕安老大建的廠子掙不到幾個錢，到時候家老九可咋辦？

　奈何老九這孩子一軸，不管怎麼勸，他都油鹽不進，生生地掏空了所有家底兒，都拿給安老大建廠了！

　這孩子的心眼兒咋這麼實呢！

　這樣想著，老太太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唉！你這孩子哪點都好！就是太善良了！”

　錢老九:“？？？”

　莫名覺得自己有被諷刺到。

　他咂咂，隨口應了兩句，拿起小碗就往里飯，吃不到一碗，他就放下筷子，朝村東的方向走去。

　正走著，竟看到不遠那道悉的影朝自己走了過來。

　錢老九趕忙招手:“哥！”

　“起的早啊！”安建國開口道。

　錢老九應該也沒睡好，眼睛紅紅的，里面都是紅，全上下都寫了“頹”字，等聽到安建國開口，他才應道:“昨晚沒睡好，一閉眼睛就是咱家的機，腦殼子嗡嗡疼！走吧，咱快點進城，去大市場看看！”

　安建國也沒太多心寒暄，聞言只得點頭，牽著牛車一路朝村外的方向走。

　等天徹底亮了，安建國也到了目的地！

　他們到時，大市場也才開門兒，里面的買賣人不，見了安建國，倒有幾人吆喝一聲，更多的人則連頭都不抬，忙活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錢老九來過一趟，自然在前面帶路，一路都著人群往里走，好不容易看到了人影，他瞬間亮了眼睛:“前面呢！”

　安建國神一震，趕忙朝前看去。

　前面的人三十出頭的模樣，穿著短背心，靠在墻邊兒直打扇子，他的腳邊兒，正是安建國悉到不能再悉的機！

　只一眼，安建國的心就涼了半截兒！

　像！

　太像了！

　除了眼前的機比家里的機大一圈之外，兩者似乎沒有一丁點兒的區別！

　“走。”

　錢老九低聲說了句，咬牙往前。

　好不容易到了這人的前，他張口就問:“兄弟，你還記得我不？”

　男人打著扇子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了錢老九一眼，略一咂，說:“是你啊？昨兒看機的那個小子。”

　“是我！兄弟，你這記可真夠好的了！”

　錢老九夸贊出聲。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男人自然也是這樣，他聞言一笑，說:“還行吧，也就能記著個人兒了！”

　兩人說話時，安建國一直沒有出聲，視線落在機的上，挪都不挪一下。

　很快，他就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兄弟，”男人出聲:“你這是看什麼呢？你知道這機是干啥的啊？”

　安建國這才回過神來，淡笑一聲，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道:“你這機是打哪進的？花了不錢吧？”

　“它？”

　男人咂咂:“這機是我家大哥從海外買回來的呢！一臺花了一百塊！”

　安建國的心“咯噔”一跳。

　“海外？”

　“可不！就是海外！”男人笑呵呵地說:“人家老外用的東西就是好、就是結實，這都用了小半年了，別說壞了，就連舊都沒就一下呢！等下回缺了了，我還讓我哥到國外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