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帝坐在龍輦里，龍輦的簾子都被拉上，他看不見外面百姓們的臉，百姓們也看不到他。

但這并不影響他親耳聽到百姓們跟他說的話。

他們在祈求他，放過六姐姐。

康帝看著車輦角落里擺放的黃金雕龍時鐘，時鐘的下半部分，掛著一顆金的龍珠，隨著鐘面上最長最細的那針的走左右搖擺著。

這是六姐姐和一個姓姬先的機關先生做出來，用以計時的。

六姐姐說，鐘表上有十二個大刻度，還有二十四個小刻度，大刻度是時辰，小刻度是時正。

每半個時辰又分四個時刻，時刻又被分十五份，六姐姐以分鐘命名那十五分時間。

當最長最細的秒針，走一次是一秒鐘，走了一圈就是一分鐘。秒針走十五圈，是一刻鐘。走六十圈，是半個時辰。走完整個表盤，一天就過去了。

當初風傾城跟姬先生說這個設想的時候，風傾城曾猶豫過是否該弄個二十四小時計時制度，但是想到大鄌人都是十二時辰計時制度，沒有必要搞這些現代化的東西，于是就把自己對鐘表的設想告訴姬先生，姬先生便結合大鄌如今的計時習慣，制作了這個十二時辰結合天干地支制作的鐘表盤。

大鄌人如今用起來，非常習慣，康帝也沒有半點不適應。

他坐在平穩的龍輦里，看著正在滴答滴答走著的時鐘，就快到午時三刻。

自己還沒到刑場，想必薛太師是不會下斬殺令的。

康帝便耐心的聽著外面百姓的心聲。

“皇上，紫垣大長公主民護民，絕不可能是大魏皇族脈啊，大魏皇族養不出紫垣大長公主那般民如子的心啊！”

不知道是哪個百姓在外面喊了這麼一句，康帝表示非常贊同。

大魏皇族是不可能養出他六姐姐那樣民護民的的。

真正擁有這樣統的脈，是雪家孤。

龍輦快速行走在林軍開出的道路上，周圍是百姓不停的請命聲。

康帝聽著耳邊百姓們的心聲，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當龍輦抵達刑場的時候，龍輦之外，傳來了砰砰砰的磕頭聲，百姓們齊聲高呼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呼完畢，百姓們很默契的繼續高喊，“請皇上放過紫垣大長公主吧，紫垣大長公主一心國護民，是個好公主，皇上，我們想為公主萬民請命，懇請皇上，饒過紫垣大長公主全家！”

百姓們并沒有因為康帝要殺風傾城，而生康帝的氣，他們并不因此責怪康帝，因為他們知道，新朝取代舊朝時，新朝忌憚舊朝皇裔是正常的。

但是他們的公主份存疑，可能是雪家孤，也可能是大魏郡主，這些，《雪家孤》里都已經唱得明明白白了，既然存疑，公主就不一定是戴維郡主。

所以他們要萬民請命，懇求康帝放過風傾城，他們愿意為風傾城十命百命千命乃至萬命的換命……

康帝推開龍輦的車門走出去。

“皇上！”他踏出龍輦的那一刻，百姓們再次跪地高呼，“懇請皇上，饒過紫垣公主全家。”

康帝站在奢華威嚴的龍輦錢，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萬民們，他如今親政已經五年，通已經養出了一國天子的威儀，站在那里不說話，周散發出來的威嚴，就讓周圍的人不敢開口。

一時間，刑場周圍，只有和風緩緩吹過的輕微聲，午正時刻的驕，暖暖的照在每個人的上，康帝笑了，看向賈云飛，

“賈云飛，將祁天臨帶出來！”

賈云飛立刻走向被著跪在風傾城一家的祁天臨，將人拖起來，回到康帝的邊，讓他跪在康帝的面前。

“諸位百姓可知此人是誰？”

康帝瞥一眼祁天臨，問眼前跪一地的百姓。

“回稟皇上，草民不知！”

有人大聲的回答，其他百姓也跟著回答，“草民不知。”

“有請廉王。”康帝看向早就在一旁等著看風傾城全家被斬首示眾的廉王。

廉王這會是避無可避了，只能邁步上前來。

康帝看著他，笑了笑，對廉王道，“廉王，你曾有言，此人最先找的人是你，你跟天下百姓介紹一下，此人是誰？”

廉王先看一眼面前的年輕帝皇，再看向跪在一旁的祁天臨。

“廉王，你難道不認識此人了嗎？”康帝見廉王遲遲不肯言語，便出言提醒，“此人正是你三日前帶到宮中證明紫垣大長公主乃大魏郡主的人證，廉王如今不識得此人了？”

“啟稟皇上，臣識得！”廉王知道，自己不能繼續思慮下去了，雖然他仍舊看不出康帝讓他跟百姓們介紹祁天臨的目的是什麼，但眼下，他除了順著康帝的要求做事之外，他已別無他法。

廉王只好面相眼前跪地的百姓們，介紹祁天臨，“主位大鄌的百姓，這位是大魏隆慶太子長子祁天臨，他自詡與紫垣大長公主，乃同母龍胎，當年在玉門關的戰場上，大魏隆慶太子妃產下一對龍胎之后，便帶走兒子，留下兒，那位兒，便是被我大鄌皇家誤以為是雪家孤的紫垣大長公主。而兒子，就是祁天臨，多年后，被大魏隆慶太子封為宸王，可見起復國之心昭然若揭。”

“所以廉王你就是《雪家孤》的戲文里唱的那位控紫垣大長公主世流言的幕后之人嗎？”

牛五耐心等待廉王說完，帶他話音落下，牛五立刻站起來，“是你放出紫垣大長公主是大魏郡主的流言，想要蠱皇上殺死紫垣大長公主是也不是？”

牛五現在是豁出去了，為了救公主，就算是被廉王恨上，他也無所畏懼。

因為過去幾日，他曾聽到旁一些說書人理智解釋過，他們想要救公主，就不能皇上。

自古皇帝都是沒錯的，哪怕真錯了，也不能說皇帝錯，得給皇帝找借口，得給皇帝臺階下，得讓天下百姓知道，皇帝也是被臣蒙騙了，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來。

皇帝沒有錯，錯的是臣。

而今日，這個臣的最好人選，就是廉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