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第一百七十二張多方措置

中霄風，虛谷雲開——

冰搖星佩，瓊闕徐開散桂香。

萬里穹天星雲之上。

忽得虛空一凸一陷，便赫然呈出了一派全然陌生之景，如是生生被嵌了一卷綺麗畫圖。

只見桂花浮玉、綠雲剪葉、蛟龍偃蹇，霜華塗地——

水晶宮中，一個高臥在玉床上的紫年忽擲了手中書卷，若笑將眼看來。

他兩側的侍皆是姿容端麗，其無極，黃金釵兮碧雲發，嫷披服，侻薄裝，沐蘭澤，含若芳，遠之有，如若天宮神。

「宋真君……」

見紫年含笑過來。

無論是正預備手袖的荀長老，亦或是已將自家神意攀升至了巔峰的修等眾，皆是吃了一驚，忙躬施禮。

「見過靈寶殿主。」

銅雀車上。

那個面若塗朱，頜下三綹長須的道人則是起，和周遭幾位長老一齊打了個稽首，卻換了種稱謂。

「師兄。」

玄氅道人也不行禮，只微微頷首示意。

不過卻被紫年沒好氣的給瞪了一眼，他微微翕，也不知道是悄悄罵了些什麼……

「好了，本就渡三災艱難，近日裏累得我時時在天中以淚洗面，心緒不寧，偏生遇上你們來鬧事，卻又擾我的清閑！」

紫年長嘆了一聲，道：

「怎麼？你們心頭也存有什麼煩事不？」

荀長老眸一閃，將一，剛出言。

同時，手拿玉笛的修面上亦微微一。

「不必爾等來置辯！」

紫年將手一揮，目卻突得轉向一。

侯溫肩頭，那隻正得意洋洋掻的九眼鸚鵡忽覺上一冷，然後驚恐便大一聲，腦中所藏所載再無一可言，當即像坨爛般頹然栽倒下去。

過得數息后。

它才巍巍抖著羽翅，重新站起。

「鳧如！鳧如……」

九眼鸚鵡氣急敗壞將脖子一轉，惱怒瞪向穹天之上。

它本放上幾句恨話來，卻在及到紫年笑瞇瞇的目時，渾又如過電般狠狠一。

爾後。

竟是一言不發，夾著脖子就灰溜溜飛走，頭也不敢回。

「司空師兄當初就不該養這破玩意，生生吃了我一葫蘆乾元造化丹，還只是得了這點微末道行？當真是廢無用！」

紫年看向荀長老：「師兄將它轉贈於你了。」

「回稟真君，正是。」

「改天趁司空師兄不在，將這賊鳥拔滾水下鍋罷，也算是你孝敬本真君一回了，我若哪日被雷災劈殺了，便抬舉你一個靈寶殿左殿主的職司，如何？」

紫年笑道。

「……」

荀長老臉上閃過一尷尬之，唯將頭一低，拱手告罪而已。

他知這位靈寶殿主善戲謔，生謙和，並不拘小節，不過事涉師門長者，倒不是他能夠以笑言摻和其中的。

「倒是和司空師兄一個脾，他教出的好徒弟，一個個渾像泥塑木雕……算了。」

紫年嘟囔一句，旋即面容微微正，沉聲道：

「話說回來，你們可知過嗎？尤是你們幾個，平日間外出，同陳玉樞那些魔宗子嗣鬥法也就罷。今番在宵明大澤，于山門之，怎還敢胡來？

宗門法度在爾等眼中，莫非是不存麼！」

紫年語聲陡然嚴厲起來，響徹天漢，令得罡雲驟分，餘音久久不絕！

王長老和貌修一眾神僵，紛紛躬下來，主請罪。

「不過，這陳珩怎會差錯，偏生來了我玉宸派……」

這時。

紫年又自顧自低言一句。

他臉容一時繃，似在強心中的某種緒。

但幾息過後，還終是破功，不搖頭笑了起來：

「算了，算了，倒也實是有趣！今日便算事畢了，還好你們遇見的是我，若是其他幾位殿主，可不會似這般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荀長老，接下來可還有外事麼？」

「不知真君有何吩咐？」荀長老眼皮一跳，忙道。

「請天一敘。」紫年微微一笑。

他將手輕輕空一，便有一道靈降下，落於荀長老前不遠。

而荀長老只略猶豫了片刻，便一整冠袍服，昂首邁步進靈之。

霎時間。

他軀便被靈裹住，飛升而上，被接引到了天之。

「蘇師兄……靈寶殿主這是何意？」

於華消盡后。

天也兀自沒不見。

極天之上，唯見有霜雲幾朵，隨風而，晃晃悠悠。

銅雀車。

那個面若塗朱的道人皺眉半晌，才出言問道。

「他行事素來如若天馬行空，我亦難做猜測。」

玄氅道人搖了搖頭，旋即將手一拱，便腳踏丹霞，縱雲遠去。

而在他離去后，一眾長老亦紛紛告辭。

「若非陳白，那陳珩倒是能個道脈去做修行，可而今，倒是連我都看不了……」

於諸真皆散盡后。

唯剩下道人還在原地思忖了半晌。

最後，他也終還是晃晃腦袋，將雙手一拍，馭著銅雀車沒了雲空深，電掣遠走。

金細細，斜照水——

而行不多時。

腳下一座浦嶼中，便忽有一道白衝天而起，停於不遠，將銅雀車當空截住。

「欒朔師兄，許久未見，你是何時從北戮州回返山門的？」

於白之中，有聲音笑言道。

「本是要覓些玄水龍膏，好助我那幾個蠢徒兒修一門轉劫，日後出了山門行走時，多也是有幾分依仗存。可誰知曉，那玄水龍膏竟早被北極苑的人採得乾乾淨淨，連半滴都未留給我！」

面若塗朱的欒朔道人一見來人，眼底眸便微微一亮，神喜悅，但還是裝作渾不在意般，嘆了一聲，道：

「最後我只得拿出幾味天外奇珍做換，才勉強得了半掌之數，這一回去北戮州，可當真是虧慘了。」

「師兄也是護門下弟子。」

「只盼他們能稍出息些，勿要枉死，勿要墜了我的威名，便是天公眷佑了。」

欒朔搖搖頭，看向前方道：

「倒是師弟你，怎有暇破關而出，莫非已祭煉出了那面雷牌不？」

於銅雀車前的白中，正是一個鶴髮，穿八卦杏黃仙的老者。

他聞言一笑，對欒朔拱手道：

「雷牌還尚且了幾味主材，不得就，聽聞靈寶殿的蘇師兄手中有一卷九霄雷霆圖，貧道正借來觀閱一二，完善那面雷牌，只可惜——」

「只可惜你同蘇師兄之間平素並無，才特意截住我，讓我來當個中間人？」

未等老者說完。

欒朔已然會意，搖頭大笑道：

「師弟啊師弟，既然有求於人，怎能言語說說便罷，豈可無些好？」

「新得了一壇仙釀，正要請師兄痛飲一番。」

老者道。

欒朔哈哈大笑。

他揮袖收了銅雀車，落下雲頭，被老者引了府中招待。

宵明大澤除九山九島外，亦有不上真長老，喜好清凈幽寂，是以又開闢了不水府諸島、懸空陸洲，將之當做了自家的道場。

而這老者名為米景世，是玄教殿的一位長老，雖修為要低弱一些，但卻是通驅蟲馭之類的小道。

欒朔早年曾得他幾回助力，因而二人之間倒也是存下了一番。

待得酒過三巡之後。

欒朔已微微有了些醉意，不再推杯換盞。

兩人談了些門中舊事，又嗟嘆慨了一番。

而不知不覺。

欒朔也將話頭引到了今日之事上。

待得他說完靈寶殿主的那意態莫名的置后。

主座上的米景世難得一怔，緩緩皺眉，面上頗有些複雜之流出。

「王師兄麼？此人脾我自是知曉的……自陳玉樞滅了他的族人後，王師兄便形同瘋魔了，好幾次都向我借了『十天羅蟲』去，用來圍剿陳玉樞在魔宗修行的子嗣。」

「若是殺陳玉樞那些在魔宗的子嗣，我也並不會阻礙，似那等為虎作倀之輩，縱是死，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欒朔搖搖頭，道：

「只是這陳珩一氣機堂皇純正，分明還未習得魔宗法，且他更是我派在南域道脈的弟子，若連他都要遷怒，也實在說不過去。」

米景世聞言沉默片刻，忽然笑道：

「本來今日是我堵你，沒想到竟讓師兄你拿住了我。」

「米師弟此言何解？」欒朔亦是一笑。

「你分明知曉我家小同陳蔚之間的干係，若我不做個援手，難免會被小見怪，而這陳珩，同陳蔚當年的景狀，倒實是相似的很……」

米景世苦笑一聲，緩聲道：

「師兄，你倒是上下皮子一便罷，可卻要讓師弟我跑斷了，當真可恨的很！」

欒朔見被揭破心思，也不尷尬，只一捋長須，得意道：

「米師弟，你只有一個獨，自然是要當做寶貝來捧著，可偏生你家獨又同陳蔚有了私，此事不由你來做，難不要我來辦嗎？

而縱是你不來尋我，我亦是打著要尋你的心思！這般一想，可不正是巧了麼？」

「此事……此事……」

米景世清咳幾聲，一時頗有些舉棋不定，難下定論。

他當年之所以舍了老臉，四下尋人求，全是因獨同陳蔚有了私，並已暗結珠胎。

米景世雖再是不願，卻也不得不如此……

而當年救護下一個陳蔚，便已讓他用了無數人，更得罪了不同門師兄弟，大虧特虧。

甚至於最後。

若不是那位道子總算從九真教歸來，下旨護住了陳蔚，一錘定音。

米景世的一番努力，只怕都要付之東流水。

但而今。

米景世已再沒有第二個兒了……

若要他像當年救護陳蔚一般，再救下一個陳珩來。

個中代價。

著實是能夠讓他再思慮個六七日的。

見米景世皺眉不語，欒朔清咳一聲，道：

「米師弟，不知令和陳蔚而今在何？」

「他倆正在郁羅仙府，此事師兄應當是知曉的，為何——」

米景世話到一半，便臉猛變，似想起了什麼，忙從座上起，向欒朔拱手稱謝。

「若非師兄出言教我，幾誤大事矣！」

他愧聲開口。

陳蔚雖同樣生得有一副好皮囊，卻於仙道修行上，並無什麼天分。

哪怕有「太始元真」改換了他的骨、資質，陳蔚亦在下院中稱不上什麼逸才，屢次爭奪十大弟子的席位，皆狠狠失利，無緣拜上宗修行。

最後，在無奈之下，陳蔚只得遠渡星海，去郁羅仙府求那一線或有可能的道之機。

而米景世的小，也自然是隨他同去。

被欒朔這一點撥，米景世才猛得回想起來。

如今執掌郁羅仙府的陳潤子和陳元吉二人，對於他們裔兄弟的扶助，正可謂是不餘力！

而自己若僅僅坐視，什麼都不施為。

此事一旦傳去了郁羅仙府，雖說陳潤子、陳元吉素來雅量高致，是個弘博君子的，但也難保不會心生芥。

陳蔚應可無礙。

但他獨保不齊就是難了。

凡事不怕萬一，就怕萬一。

米景世絕不願拿自己獨去賭，哪怕那可能再是微小，他亦不願……

「米師弟能夠想通此間干係便好，更何況，今時可不比往日了，你亦無需似救護陳蔚那時，四奔走。」

他低聲開口，示意米景世附耳過來，道：

「師兄我有一計要教你！」

在欒朔言語期間。

米景世臉連番變化，最後終是微釋然之，頷首應是。

「若靈寶殿主開釋了那陳珩也就罷，自不必你出手，而若殿主態度曖昧……」

欒朔長笑一聲，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便不再多留，大步離去。

「若靈寶殿主要殺他呢？」

米景世在後忙追問道。

「非僅靈寶殿主，幾位殿主皆是些得道的真仙真，絕不會殺他！米師弟你的施為，不過順水推舟罷，不需多想，去也！我去也！」

欒朔連頭也不回，高聲答道。

然後此人便放出了銅雀車，眨眼遁雲天深，行蹤不見。

而米景世見狀搖了搖頭，在原地站立許久后，終還是無奈折過去。

「罷了，罷了……便依他的言語罷！」

他心中暗道。

……

而此刻雲空中。

正端坐於銅雀車的欒朔忽得微微側目，他袖中有一道脆聲響起，道：

「你想法設法，也要救那陳珩一命，這是究竟為何？」

「哦？你家老爺我宅心仁厚呵，莫非還尚不夠？」

欒朔聞言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