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季莨萋被迫洗了眼睛，從醫館出來後，兩人直接進了京都，路上，百里昭問，“你就不怕衙門告你一個教唆傷人的罪名？”

“證據呢？”

“那把刀。”

季莨萋一笑，“誰看到那刀是我給的？”

百里昭勾脣，又問，“芙兒指證你怎麼辦？”

季莨萋好笑的看著他，覺得他有點無聊，“傷了人，當然要找個墊背的，我與說的，不過是讓放開些，既然好心人給贖了，就回到家鄉去好好過日子，嫁個人，生個孩子，日子平平淡淡也是好的，我可半句沒教什麼傷人的事，我一個十二歲的姑娘，我哪裡懂這些，表哥，你說是吧。”說完，附送一個甜可人的清新笑容。

百里昭角一，不再說話了，這丫頭伶牙俐齒，他是說不過了。

躲在暗的連城同樣嘆息一聲，拍拍高然的肩膀，眼神裡滿是憐憫。

高然臉一紅，抿著脣強調，“連總管，小姐平時不是這樣的。”

連城嗯了一聲，惆悵的點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

高然黑線，連總管你真的知道嗎？你的表這麼古怪，你真的知道嗎？

進了京都，自然比平城熱鬧許多，季莨萋因爲換了男裝，出行的確是方便了許多，兩人遊走在人羣裡，不一會兒，季莨萋看到皇城公告欄前面圍了一大羣人，好奇的探了探頭，卻因爲子太矮，怎麼也看不到。

“這期科舉怎麼會提前考試，是不是和換主考一事有關？”有個學子好奇的問。

“好像是，之前的主考張之雲不是因爲泄試題，被二皇子查出來，當即上奏給皇上，皇上龍大怒，將那張子云一家三十六口全都還押天牢了。”

“你說那張大人也是，好好大學士，怎麼非要幹這種事，那新任的主考是誰？”

“好像是錢寧錢大人，這位錢大人倒是不缺錢，估計也不會再鬧出什麼出賣試題的事了。”

“那可不見得，還有人嫌錢多的？不過這錢大人我倒是聽說過，府裡還出了位娘娘，估計就是看在那位娘娘的份上，也不會做這種破壞名譽的事，況且前頭一個張子云還不夠給他當例子看的？他難不也想跟著進監牢去？”

“哈哈哈，難怪提前考試呢，合著就是怕這些員貪墨，手上把戲多啊，你說我們這些做學子的，考的就是當，可這場啊，還的確不是個好呆的地方。”

“切，你先呆進去了再抱怨吧，今科考試聽說是皇上親自出題，試題封印一個月，懸掛在議事房明鏡高懸牌匾後頭，等到考試那日再拿出來當衆解印，所以那錢大人也不知道考試試題，他是想泄題也不可能咯。”

皇榜前面議論紛紛，季莨萋聽得差不多了，轉拉著百里昭就往回走，百里昭看這急切的樣子，有些狐疑，“怎麼了？”

季莨萋這才反應過來，放開他的手，笑道，“沒事，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麼？”

“奇怪提前考試，你居然沒被祖母著在房間裡看書，而是和我站在街頭閒逛。”

百里昭自然知道要說的不是這個，眉頭微蹙，他不喜歡有事瞞著他。

“表哥，了嗎？”突然仰著頭問，璀璨的雙眸清澈見底，脣畔挽著清淡的弧度，長長的睫卷翹盈人，令他不彎了脣角。

“有些了，走吧，吃些東西。”說著他便想往前頭的天香樓走。

季莨萋卻頓住，站在原地問，“去哪裡吃？”

他一愣，回頭凝著，“你想去哪裡吃？”

“我記得隔壁街有間茶樓，傾香居，就去那兒吧。”說著，擡著腳就要往另一頭走。

百里昭怔忡一下，漆黑的眸似笑非笑，“你倒是會找地方，不過到底是自家的店子，口味兒倒是也悉，就去哪兒吧。”

那傾香居是季老夫人的私產，老夫人前段時間已經給了百里昭，但因爲百里昭還要應試，老夫人怕耽擱他讀書，店子便還是給管事打理，只是爲了讓百里昭早日悉，他時不時的會去巡視兩圈。

不過百里昭可沒告訴過季莨萋，那傾香居是他的，但這丫頭顯然早就知道了。

不過何妨，這是季老夫人的產業，他不是真的霍止零，也沒想過真的要去，若是季莨萋喜歡，給就是了。

兩人到了傾香居，掌櫃老遠就看見新東家過來了，急忙殷勤迎來。

傾香居地街心鬧市地段，環境好，人流旺，客人自然也多，而最近因爲外地學子云集京都，這茶樓的生意更比往日好了多倍。

一進去，便見三五儒生品茶詩，引經據典，長篇闊論，當真好不熱鬧。

上了二樓，季莨萋拒絕了包間兒，選擇在廳堂裡坐，兩人選了個僻靜的地方，掌櫃爲怕怠慢了東家，特地命人在旁邊安了張大鵬展翅的含樟屏風，又上了好茶和點心，這才退下。

“這茶怎麼樣？”百里昭擡擡手，黑眸凝向季莨萋面前的青釉白底的圓杯，笑笑問。

季莨萋將茶杯放在鼻下，深吸口氣，茶香氤氳濃郁，沁人心脾，輕品一口，味醇而味甘，略有青，回味香冽，持久彌香。

茶倒是好茶，就是……

“這茶……”定定的晃一下杯中那淡黃的，隨著煙氣嫋嫋，季莨萋勾脣一笑，“不是蜀國的茶，用的原料，是沙漠綠洲裡的一種罕見的熱帶植，茴葵，可是？”

百里昭輕挑眉宇，眼中似讚歎閃過，“果然難不住你，至今爲止，你是第二個品它的人。”

季莨萋前世鑽研茶道，對各地名茶更是信手拈來，淺淺一聞，便能聞出產地品種分，百試百靈，可眼下這茶，卻不似前世所品過的任何一種，倒像一種新品，這樣刁鑽的茶，還真好奇第一個將它品的人是誰。

對上投過來的狐疑視線，百里昭勾了勾脣，捻著茶杯，眸影晃，素白欣長的手指與淺青的茶杯對比強烈，明明溫潤，卻又帶著攝人心魂的凌厲清冷。

“司馬棘。”說到這三個字時，他眼神明顯冽了一下。

司馬棘？

季莨萋清眸微微一斂，看向他，問，“他……已經來蜀國了？”

“沒有。”百里昭隨意的將杯子放下，漫不經心的道，“只是這茶他是第一個品的人。”

“那表哥膽子可夠大的，還敢將這茶放在傾香居里賣，要是他來了，一喝這茶，不就知道你躲在這兒了。”

“前提是他得來啊。”百里昭一臉閒淡，神輕然，清氳的神裡帶著幾分閒暇，但他斜勾的脣角，卻清晰的映出了他脣畔下那一閃而過的嘲諷，“他在穹國，可是忙得很。”

忙得很，忙什麼自然不言而喻。老皇帝病重，太子失蹤，那自然是忙著輔佐二皇子理朝政，或者……乾脆擁兵自重，挾天子以令諸侯。

看百里昭的表，季莨萋聰明的垂下眸子，啄了一口茶，沒有再問。

正在這時，屏風後面那種桌子正好來了客人，來者三人，其中一人剛坐下便慍怒著道，“不管你們怎麼想，總之不信老師會出賣試題。”

坐在說話之人對面的藍青年嘲諷一笑，紙扇展開，輕搖兩下，一臉漫不經心，“我說範兄，事實勝於雄辯，這證據確鑿的事，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周兄，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也信老師是那種貪贓枉法、明知故犯之徒？”範沉明顯一怒，當即豎目橫瞪起來。

周年聞言冷笑，別開視線，慢條斯理的說，“範兄莫要孤行己意，張之雲老師的確是德高重，也是翰林院的老學士了，但皇上的置都下來了，事實已定局，你再爭辯，又有什麼意思呢。”

“什麼沒意思，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張老師頂天立地，待人和善，是當今朝堂中難得一見的好，不過就是被人冤枉罷了，清者自清，我信這天下終究正義之士佔多，定會有人替他平反，一鳴冤屈。”範沉直背脊，一臉大義凜然的道。

“噗嗤。”周年忍俊不，滿臉冷諷，“範兄，周某與你相半年，還不知你竟如此天真，你這子，即便再多才華，也難朝爲啊。”

“我知這朝中百，結黨營私，朋比爲，可我自認行的端，坐得正，若今次科舉，我真能有幸高中，那必不會與之同流合污，到時候金鑾殿上，我自會親自向皇上提出，請求皇上重申老師一案。”

“哈哈哈，你可真是……”那周年笑得整個人都趴在桌子上來，紙扇收攏，指著範沉的鼻尖，臉上出可笑至極的表。

範沉只是瞪圓了眼睛睨著他，隨即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令一個同行人，問道，“兄，你以爲我說的對不對？”

那位被喚作兄的青年男子，觀之不過二十五六歲，一深藍寬襟長袍，五雖不算俊逸，卻也周正，他手指晃著手中茶杯，目盯著杯中晃悠的水紋，淺淺一笑，“範兄所言甚是，若是被冤枉的，自該討回公道。那位張之雲先生我雖沒有見過，但也聽過不他的事蹟，倒也不像是個貪贓枉法之人，這件事，恐怕其中真有什麼誤會。”

“兄當真也這麼覺得？”範沉眼前一亮，盯著育的目激不已，一臉的相逢恨晚。

育勾了勾脣，表不置可否。

正在這時，後紋著大鵬展翅的含樟屏風突然被拉開，三人微楞一下，轉頭看去，就見屏風的另一頭，一位看來十三四歲的白年，正滿臉笑意的站在那裡，年一頭墨發披於後，黑白相間，越發襯得他如凝脂，脣紅齒白，白的錦袍超凡俗，袂晃間，可見他臉上那清潤笑容，瀟灑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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