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簍甜瓜顧昕肯定不能自己全留下了——也吃不完啊。留下了一部分之后，就讓人分了數份，宮外頭顧家、明恪公主他們幾家府上，宮里頭幾個太妃、高位嬪妃，都送了一份。

這送瓜倒是沒有特意繞過昌德宮，也有張妃一份。

香云撇了下，小聲說：“也配吃顧都尉送來的瓜？怕沒有那麼大福分。”

上說著，香云特意挑了兩個小的：“就這兩個吧？”

香珠看了一眼：“你也太小家子氣了。”抬了抬下：“送那兩個去，記得裝個好看點兒的盒子，用紅綢子扎起來。”

香云睜著一雙圓圓的眼，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反而要優待張妃。

香珠也懶得同解釋——今天快忙死了。

“快點，別耽誤了事。”

香云只能應了一聲，讓人把瓜分送出去。

冬日里能得兩個甜瓜，這真是讓人不敢想的賞賜。平時就算有什麼稀罕的貢品，能著的也不過那麼三五個而已。

林太妃也收著了兩個甜瓜。

不過可不敢吃。

別說冬天了，就算夏天里也不敢吃這些涼的東西，一個搞不好就要鬧肚子。

不過這兩個瓜，就算不吃，只是一打開盒子就能聞著一甜的香氣，聞著就讓人想起夏天六七月那時候的、綠葉和雨水。

“貴妃娘娘真是有心了。前幾天還特意讓人送了養生茶來，今天又送了這麼難得的瓜。”靜蘭笑著說：“上回咱們送的白玉如意，貴妃娘娘雖然收了，但轉頭又回送了料子。”

林太妃笑著點點頭。

貴妃是個大方的人，做事也周到。

靜蘭坐了下來，小聲說：“娘娘，趁著貴妃添了大皇子，皇上心好，要不要再提提出宮的事？”

林太妃想了想，搖頭說：“現在還不大合適。”看了一眼靜蘭，林太妃輕聲說：“再過兩年吧。”

靜蘭覺得皇上和貴妃都寬厚的——不寬厚的話，他們萬壽殿的這些人早就被一起攆到寺廟道觀里去了。這以前也有過太妃出宮由兒子養老的事，林太妃住到公主府也不算什麼過分的事啊。

林太妃問：“那你記得之前最后一個出宮去養老的太妃是誰嗎？”

靜蘭還真知道！從明恪公主一指婚就開始琢磨這事兒了。在宮里確實吃穿不愁，皇上奉養這些太妃也沒有什麼疏。可是，宮里的日子誰過誰知道，要是能出宮去，太妃和公主、外孫骨團聚，再說在公主府里，一切自己作主，想干什麼就干什麼，還能見著親朋故舊，能看戲賞花游湖……總之，可不是在宮里能比的。萬壽殿就象一個大籠子，林太妃這些人不過是籠中鳥而已。

“是章宗時候的溫穆太妃。”

那已經是快六十年前的事了。

至于先帝那時候……唉，先帝什麼時候干過幾件象人的事了？他的兄弟要麼死于自相殘殺，要麼被先帝逐一收拾了，那時候的老太妃們，下場也都是很慘的。

“是啊，溫穆太妃。”林太妃輕聲說：“出宮之后第二年就辦的是六十壽辰。”

然后第三年就病逝了。

林太妃現在才多大？

十七進宮，十九歲生下明恪公主，然后一直熬到現在，仿佛熬盡了一生，但現在才不過剛剛四十出頭。

“在之前出宮的，最也是年近五十的了。”林太妃輕聲說。

靜蘭不傻，林太妃這麼一說，就明白過來了。

林太妃年輕，現在看著也依舊算貌，現在出宮吧，是有些不妥。

“再說，明恪和駙馬小兩口親的時間沒幾年，剛添了孩子，我去了的話，怕反倒妨礙他們小夫妻恩。再等個幾年，他們多半就兒雙全了，到時候我歲數也大些，就好辦多了。”

林太妃說的是正理，但是靜蘭卻覺得，還要在宮里熬幾年，太難為人了。林太妃是很想念明恪公主的，更想見外孫。但是隔一道宮墻，宮里宮外象兩個世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