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暗,會寧宮里已經點起了燈。院子里的石燈任是風吹也不會熄滅,廊下的宮燈映著縷縷白雪。殿門擺了一張案子,不是書案,是張廚案——從小廚房搬來的。
顧昕穿著一件窄袖短襖,系著圍,正在案子前頭——面。
沒錯,就是面。
這活兒做得不是很,但是好歹還能出個樣子來。香珠在一旁看得有些心疼:“娘娘,要不還是奴婢來吧?”
顧昕轉頭看一眼——怕弄污了食材,頭發也都用布帕包起來了:“你會?”
香珠小聲說:“這個……奴婢以前學過沏茶,簡單的點心做法也會。”
只不過后來伺候娘娘,這些手藝用不上,倒是梳妝、熨、鋪床、灑掃等等練得純。
“我看你還不如我呢。”
一旁的圈椅里坐了個小祖宗,這會兒正不老實,里嗯嗯的喚,子還直往外探。
顧昕索從面團上揪了一小塊塞給了兒子。還別說,這一招兒真靈,霖兒兩手抓著面團,心滿意足的開始抓揪。
這下香珠可顧不上別的,趕盯住大皇子——玩面倒是沒什麼,就怕他把生面團吃下去了。
面好了,顧昕又把整塊面團揪一個個的小團兒,再長條,用刀切均勻的小塊兒。
香珠看得心驚,哪怕這刀讓人選的最不利的一把,也怕娘娘傷著自己的手。
顧昕不用抬頭都知道香珠在一旁連氣兒都屏著了,生怕驚著似的。
唉,別的飯菜做不太好,但包餃子,是真的會。
記得在皇陵的時候就包過。
還有,后來在顧家的時候,也包過的。和面、調餡兒、搟皮兒,都會。包餃子也會,只是包得不那麼好看。顧家的廚娘,還有和好的小橘,都比手巧,只會最簡單的一種。反正,包是能包起來,煮完了也不會餡兒的,能吃就行。
餡兒已經調好了,是顧昕指點小廚房的人拌的餡兒,用什麼材料,放什麼調料,都是親口一一吩咐的,調好之后還嘗了嘗,確實味兒不差。
皇上來的時辰剛剛好,正是顧昕搟了一撂餃子皮兒正要開始包的時候。霖兒聽著門口的響,一手高高舉起來“哦哦”的象是在打招呼,那塊面團已經粘在了他手上,黏爛得不樣子了。
皇上披著一件純黑的大氅,肩膀上零星的落雪遇熱化了一領細晶瑩的水珠。一眼看到殿的形,他停住了腳步,臉上在短暫的愕然之后,變了帶著懷念,酸楚,欣然等等混雜的緒。
“洗了手過來一塊兒幫忙,”顧昕正著手里一個餃子,不敢中途停下,等最后一個褶完了,才抬起頭招呼他一聲:“皇上還記得怎麼包吧?”
“記得。”
記得是記得,就是……皇上看看自己的雙手。
一項本事要想掌握,那得反復練習才行。
可這些年,嗯,他一次也沒有再練過啊。
皇上洗了手換了裳回來,霖兒也被抱去洗手換裳了,案子邊已經放了一排顧昕包好的餃子,不怎麼齊整,但好歹是站著的。
褚懷忠在一旁看著皇上有些為難,又有些躍躍試的表,想笑,掐著自己的忍著。
皇上當年包得餃子就讓人不忍卒視,下了鍋水一翻之后更是腸穿肚爛,了一鍋菜皮兒湯。
今天不知道貴妃娘娘怎麼來了興致要包餃子——唔,可能是因為今天下雪,下雪天吃頓熱騰騰的餃子,舒坦。也可能是因為今天想起了過去的事兒,想來一回生溫舊夢。
反正褚公公是袖手旁觀,樂見其。
皇上都快和折子抱一塊兒睡了,實在應該松散松散,哪怕就這片刻的清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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