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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等了一會兒，大概他也發現是等不到貴妃自己領悟了，只好自己把話說開：“朕給你留幾個人，用不上是最好。”

顧昕慢一步才領會到皇上說的留幾個人是什麼人。

嗯，覺得應該，用不到吧？

但愿別用到。

畢竟覺得和后宮其他人的關系，即使不算好，也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皇上看一眼，都懶得說了。

后宮大多數時候看起來一片祥和，暗流全在水下。一團和氣，姐妹深全是作戲，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那肯定不存在。

“我明白皇上的意思。”顧昕面對皇上不信任的目，為自己據理力爭：“我一定不惹事，連會寧宮的門我都不出。”

這樣總可以了吧？

皇上沒理會，對褚惟忠說：“再給貴妃盛碗鴨子湯。”

嘿！這人什麼意思？真是門里瞧人把看扁了啊。

一碗鴨子湯放在面前，顧昕還撥了兩勺飯進去。

就喜歡連湯帶飯這麼個吃法。

鴨子湯覺湯好，蘿卜更是口即化。至于鴨子……純了陪襯。

顧昕喝了三碗湯！

還想盛第四碗的時候被皇上攔住了：“晚膳吃得飽，夜里就睡不踏實了。”

顧昕很耿直的回了一句：“不會啊，吃飯是吃飯，睡覺是睡覺，吃飯不耽誤睡覺。”

皇上一個眼神，禇大公公上來前把湯盆趕撤了。

皇上換了一個說法：“一次不必喝太多，下次還能覺得好喝。你非要一次喝到夠，喝到膩？”

呃，這話倒也有理，顧昕從善如流的放過了鴨子湯。

“其實吧，以前有一回我吃東西就吃壞了。”顧昕小聲說：“那陣子特別饞，還特別容易，后來托人捎了半斤炸果，我一口氣全給吃了……”

皇上手里的筷子一頓：“后來呢？”

“鬧肚子了……”

褚公公恨不得替貴妃娘娘把捂上。

這用膳的時候提鬧肚子，合適嗎？合適嗎？

不會說話就別說，這麼一桌子菜難道還堵不住嗎？

再說皇上馬上就要出巡，今天特意把貴妃接來勤政殿的意思，貴妃難道不明白？這時候不多跟皇上說點兒親熱好聽話，就提個鬧肚子？

難道要讓皇上出巡路上，只要想到貴妃，接著就要想到“鬧肚子”三個字？

“所以，以后做事、說話，都要注意分寸，須知過猶不及。”

皇上只說了這麼一句。

顧昕也就老老實實低頭應了。

皇上這勸說是為好，顧昕又不傻，別人對是真心還是假意，不至于覺不到。

褚公公站在門邊無語天。

皇上對貴妃這份兒包容，也真是沒誰能比了。

貴妃……貴妃也好，生得好，嘛，也不錯，起碼從來不主找碴生事，不是那種心里藏壞的人。

就是吧，還沒學會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妃子。

也興許皇上就喜歡這樣兒，活得自在。

用過晚膳，皇上還要繼續看折子，顧昕也總不能剛喝完三碗鴨子湯就去安歇——說是不影響，還是有點撐的。

在書架間轉來轉去，想找找這里都是什麼書。

雖然覺得這里不大可能有閑書。

這里確實沒什麼閑書，一排一排的看過去，都是套套的大部頭。有兩三個架子上幾乎全是史書。

想到皇上說他年時就喜歡讀史書，那書房里自然史書最多。

最閑的書，也就是一些詩集之類的了。

顧昕順手取了一本，坐到皇上書案旁邊。書是沒有認真看的，就是無聊打發時間。

皇上在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里，聽見打了三個呵欠。

“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顧昕擺著手：“不困……”一邊說著，一邊又打了個呵欠。

而且這個呵欠打得還特別大，淚花都從眼角沁出來了。

真不是很困——平時這個時辰也還沒睡呢。今天，今天嘛，一來可能是湯喝多了，人太飽了也沒神嘛，還有就是這詩集害的。

里面的詩既多且長，而且多是那種應制頌圣詩，堆砌詞藻，但意思空，是越翻越困，本控制不住。

“你先去安歇，朕看完這兩張折子也睡。”皇上喚人進來，吩咐道：“服侍貴妃去沐浴安歇。”

顧昕站起來行了個禮：“那……皇上也早點歇著。”

顧昕一走，殿頓時顯得安靜了許多。

在這里的時候，就算不說話，但是存在也讓人無法忽視。在書架之間穿行，腳步輕盈，首飾也有細碎輕微的聲響。還有翻書時的聲音……

皇上看了一眼顧昕剛才坐的位置，又低下頭去，把手里的折子看完，

眼角的余掃過剛才顧昕翻的詩集，皇上將那本詩集拿了過來。

也不知道手氣怎麼這麼差，這本詩集皇上都不看，用典拗口冷僻，堆砌詞藻，無怪看得直打呵欠。

皇上一翻，就發現了詩集中另有玄機。

詩集中間夾了一枚平安結。

用的是皇上平素喜歡且常用的淡青，平安結打得很用心，勻稱致，上面還串了白玉和綠松石珠子。這平安結的手藝，皇上認得出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做的——應該是知道他要出巡之后準備的。

顧昕針線活兒做得……也就那回事兒，而且沒耐心，還懶，指制件服，或是繡件什麼東西，那可太難了。也就是打個結子，做個什麼玩意兒，還愿意手。

這個平安結做得很致，看樣子下了很大功夫。

還不肯當面給他，偏偏夾在書里。

萬一他要是沒看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