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給皇上也倒了一杯果子。算是發現了，皇上真好養活，哪怕是他并不喜歡的口味，只要遞上去了，他也會用一些。遇著喜歡的會多用兩口，不喜歡的也能吃得下去。

按說他生來就是皇子，天潢貴胄，打小就是錦玉食，哪怕早早喪母也不至于朖食無著。旁的皇親國戚顧昕沒見過，比較悉的也就是顧家人。顧夫人的吃穿用度就很鋪張，對兒們也很舍得，三天兩頭買料做裳，打首飾。顧琇尤其拋費，總嫌裳一下水就不再鮮亮，布面也往往不如新裳那樣括，所以裳總是穿一兩次就不肯再穿了。

唔，這麼一看，怪不得顧琇一心想高嫁，這樣過日子，一般人家真供養不起。

不過……

皇上問：“定國公夫人對你無禮了？”

顧昕腦子里那個念頭一閃而過，抓不住了，也沒有去冥思苦想——應該不是件很要的事。

“倒也算不上無禮，”就是想把當傻子哄。顧昕可沒有生的氣，反而覺得定國公夫人那一番唱念作打給解了悶兒，比聽戲都彩：“皇上也不必為這事兒心煩。不過這件事本來沒多人知道，定國公府和劉氏的娘家商量著總能解決。現在被定國公夫人一張揚，怕是兩家都要一起丟臉。”

定國公夫人一定覺得，這事兒全是劉家不對，是劉家教無方，劉氏敗壞門風。也不想想，這事傳出去難道定國公府就彩了？至一個苛待兒媳的名聲是跑不掉了。

現在兩家一定迫不及待要趕把這事掩下去。至于定國公夫人，丟人都丟到宮里來了，定國公、還有世子夫妻一定也不會給好果子吃。

所以啊，顧昕一點兒都不生的氣，也不會出手懲戒，自有人沖鋒在前，搶著替把這些事兒干了。

顧昕估計，至一年半載定國公夫人不會再出來蹦跶了。要是運氣不好，說不定從今以后出府門的機會都沒有了。

皇上喝完了一杯果子，比較了解他習慣的顧昕讓人呈了清水來，皇上又漱了口，去掉里頭的甜味兒。

顧昕自己也挑了一盞桃子：“聽下頭人回話說，定國公夫人前些日子還想給兒子過繼個男丁承嗣，所以才不肯放兒媳婦走，一定要把扣住。”

要是兒媳婦肯守一輩子寡，那給過繼個孩子就名正言順了。但劉氏要是不守，過繼的說法就有點站不住腳，總不能說讓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妾侍姨娘來養嗣子。

“定國公夫人這麼干，子之心肯定也有，但要的是，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還已經不在了，本來靠著兒子，將來分家還能得不家產，可是兒子沒了的話……”

顧昕恍然大悟：“所以要弄個孫子來，也是為了分家產？”

皇上點了點頭。

顧昕一開始真沒往家產上頭去想，被皇上一提點才明白過來。再想想下午定國公夫人賣慘裝可憐的樣子，頓時心里一陣膩煩。

“我之前雖然覺得這樣行事不妥，苛待劉氏也不占理，但是覺得失了獨——也有幾分可憐，沒想到拘為難劉氏還有這緣故。”

子之心或許是有，但是定國公夫人更多的只怕是在為自己打算。母子之且得靠后，銀子錢才是實打實排在首位。

“算了不提了。”

反正這事兒是很難如愿了。如果定國公夫人不進宮來想哄著顧昕幫，定國公府勢強，劉家勢弱，定國公府保不齊會以勢人，劉氏未必真能如愿以償逃出生天。

但現在這事兒被定國公夫人捅開了，皇上和貴妃都知道了，定國公府自然不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以勢人打劉家，他們得表現得更寬厚大度，更加通達理。

想到定國公夫人自作聰明，結果這小聰明沒耍對地方，搬起石頭倒砸了自己的腳，顧昕心倒是舒暢多了。

回過神來，顧昕發現皇上的目落在的杯盞上。

皇上這麼神，看著的杯子？難道皇上喜歡這杯桃子？

說起來這桃子是不錯，口清甜一點都不膩人，且太醫也說過，桃有種種好，多飲一些也無妨。

“皇上要嘗一嘗嗎？”顧昕把自己的杯子遞過去，遞出去了又驚覺自己這麼做不大妥，已經喝過一口了，把自己喝過的給皇上，這顯然不夠恭敬。

不等反悔把手回來，皇上輕輕扶著的手腕，低頭淺淺的喝了一口。

顧昕眨眨眼。

皇上這麼喜歡桃子？都不介意和共用一杯了？

手臂都僵了，差點兒端不穩杯子。等皇上松開手，顧昕趕把杯子放下。

明明桃是冰過的，杯子也是涼的，急忙手的作倒象杯子滾燙會咬的手一樣。

接下去顧昕話就比剛才要了，頭也不大抬起。

殿明明用了冰涼爽的，卻覺得臉頰耳朵都在發熱，手心兒里黏糊糊的，好象出了不汗。

雖然沒抬頭，可是總覺得皇上的目一直停留在上，看得總覺得不自在，全都僵了。

幸好香珠這會兒進來稟報，說晚膳已經備好，請皇上和娘娘用膳。

顧昕從來沒覺得香珠來的這樣恰到好，趕起：“皇上，先用晚膳吧，今天吃面，面條要是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皇上聲音聽起來和平時并沒有什麼不同，淡然溫和：“也好，讓人倒些醴泉酒來，放些冰在里頭。”

晚膳顧昕用得香。蒸豆腐得不用去咬，舀起一勺送進里，覺口即化，直接就咽下去了。

拌面是按著的吩咐做的，撈出來后又過了冷水，吃起來格外筋道。不過和皇上吃面的習慣也不太一樣。顧昕喜歡把上面的各種澆頭、醬料全都拌勻，確保每面條上都沾了醬這才開吃。皇上卻不太喜歡把面拌得一塌胡涂的樣子，吃的格外斯文。

但皇上有一點好是，從來不把他的習慣和喜好強加給，非著把過去的習慣改過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