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清幽的麥秸巷今日滿了看熱鬧的人。
事的起因是因為一個小賊,他盜錢財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發現了,偏偏被盜的人還是東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夫人。
五城兵馬司本就負責城中治安,這小誰不好,偏偏到他們頂頭上司家,這哪里能忍,于是,全京城的百姓便看見一個小賊手靈活的在前邊橫沖直撞,屁后邊跟著一堆喊打喊殺的兵馬司的兵吏,有好幾次,跑在最前邊的吏卒都到那小賊的服了,可是,卻仍舊被他手矯健的閃躲了過去。
可隨著來圍追堵截的人越來越多,那小賊眼見無路可套,慌之下,竟然直接闖進了巷中的宅院里。
而正是因為他這一闖,素來幽靜的麥秸巷才會變得如此熱鬧。
因為,這宅院里竟藏兩個被凌得奄奄一息的丫鬟。
原本,為首的吏目瞧出這宅子布置的十分講究,且里面的陳設也多是貴重之,心中不免有些惶恐,畢竟,在京城這種隨便扔跟子出去都通砸到一個權貴的地方,他實在不想聲張。
可有時候吧,并不是你不想聲張,便能不聲張的……
畢竟,屋里除了兵馬司的人,還有一個小賊了!
于是,隨著小賊這嗷嗷一嗓子,原本聚在門外等著小賊落網的百姓全都涌了進來,這一進來,屋里那兩個不蔽,渾是傷的丫鬟自然也就映了眾人的眼簾。
這一下,人群徹底被點了。
為首的吏目眼見事鬧大,正不知該如何收場時,一旁的兵吏旁給他出了個主意。
五城兵馬司只管緝盜治案,審案申冤什麼的向來是應天府的事。
于是,滿城的百姓跟在兵馬司的后頭,浩浩的將看熱鬧的場地換了應天府。
看著這浩浩的人群,應天府府尹李大人還以為五城兵馬司的人終于識趣,不再與他搶功,他正想起袖子大干一場時,那兩個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的丫鬟一邊哭著乞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一邊說凌們的人是錦衛副指使揮使家的公子!
這一下,李府尹徹底懵了。
他說五城兵馬司的人怎麼今天這麼識趣,原來,他娘的,他們是想把這兩個燙手的山芋扔他手里啊!
錦衛!那可是出了名的瘋狗,你不招惹它,它尚能跑來咬你兩口,更別說還要去審他們……
看著五城兵馬司那個兵吏逃命似的奔出應天府府衙,李府尹一口老差點沒嘔出來!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當作沒這件事,將人扔出去!他就是想,圍在外邊看熱鬧的那些百姓也不讓啊!
看著那些圍觀的百姓一雙雙期盼的眼神,李府尹當真是哭無淚。
他十數年的寒窗苦讀,一朝高中,又矜矜業業一步步從底層做起,好不容易做到如今應天府府尹的位置,眼見升遷在,可現下……
看著這兩個燙手的山芋,李府尹覺得,他的仕途可能就只能止步于今日了。
也或許,止步今日還不止是他的仕途……
得罪錦衛的人,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好在,今天時辰已晚,再加上,那兩個丫鬟傷勢屬實有些重,他便忙一邊命人將這兩個丫鬟抬下去安置,一邊又命人去請大夫,忙完這一切,他便借口這兩點將案子推到明日再審。
他總得出時間回去好生待一下自己的后事,別到時候自己因為這樁案子連命都丟了,可下到地府卻連個燒紙錢的人都沒有!
一想到這里,李府尹幽怨的替自己嘆了一口氣!
他要真下到地府,一定不放過五城兵馬司的人,他一定要在閻王爺面前狠狠的參他們一本!哪有像他們這樣做事的!
他真冤啊!明日升堂,他該怎麼辦啊!
誰能來救救他啊!他真不想死啊!
而另一邊,聽到消息快馬加鞭趕回來,卻仍舊沒能阻止這一切的楊驍,惱得揚起馬鞭狠狠的朝跪在他面前的那個隨從了過去。
“怎麼回事?那兩個丫鬟怎麼會被人發現!”楊驍氣急敗壞的吼道。
即使臉上被出一條猙獰的痕,可那隨從卻半點也不敢哼聲,他一臉求饒的道,“公子,是那個小賊,也不知道他怎會那麼巧逃進咱們院子,還承差錯闖進了那間屋子……小的也想阻止,可五城兵馬司的人來的太快了,后邊還有一大堆看熱鬧的百姓,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這麼讓他們把人從你眼皮子底下帶走了!”楊驍咬著牙,眼神猙獰的盯著那隨從一字一句道。
“公子,公子恕罪……”知道自己闖下大禍,那隨從忙匍匐在地上哀聲求饒道。
誰能想到那小賊會那麼巧闖進這宅子,而且,后邊還跟了那麼多五城兵馬司的人!
“呵呵。”楊驍咪著眼睛冷笑了兩聲,他了手中的馬鞭,正要手之際,外邊卻忽然響起了靜。
“父親。”看到來人,楊驍心里了,而后,他緩緩將手里的馬鞭放了下來。
楊鶴面沉的走楊驍面前,二話不說,抬手就一個耳刮子掃了過去。
這一耳刮子,楊鶴用足了力道,直打得楊驍半邊臉都紅了,可即便如此,楊驍都沒敢吭聲,他乖覺的跪了下去,他道,“父親,孩兒知錯了!”
“昨天你是怎麼與我說的,你說你有分寸,這就是你說的有分寸!”楊鶴怒不可遏瞪著自己的兒子咬牙切齒的道。
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素來頑劣,行事也有些荒唐,可因為他是自己惟一的兒子,從前行事也算有分寸,從沒給他惹了什麼大子,所以,便也就由著他了!
可哪想,這一縱容便縱他闖出這等禍事來!
“父親,兒子行事一直很小心,這次……這次一定是有人故意針對我!不,說不定是針對您!”楊驍腦子轉的極快,瞬息之間便找到了說詞,“謝嫵,一定是謝嫵,先故意將我引出城外,然后再將五城兵馬司的人引到麥秸巷!那個小賊一定是安排的,對,就是這樣!父親,這全都是謝嫵搞的鬼,父親,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楊驍越說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
難怪謝嫵會那般有恃無恐,原來,早就謀算好了一切!可是,是怎麼知道他在麥秸巷有棟宅子?
而楊鶴在聽完楊驍這一長串的話后也沉默了,他抿著角,冷冷的看著楊驍,久久都沒有出聲。
因為,這一切確實是太巧了!
可惟有一點,謝嫵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算計他嗎?
見楊鶴不說話,楊驍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他定然是聽進去了一些,于是,他忙又道,“父親,您想想姑母還有表妹,對了,還有上次上元節的事!謝嫵可不是一般的閨閣貴,心思深著了!”
看著一臉急切的楊驍,楊鶴冷笑了一下,他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你連一個丫頭片子都斗不過,你有什麼臉面要我替你做主!”
話雖是這麼說,可楊鶴到底是信了楊驍話的。
遠的不說,就上元節那一次,楊氏找他幫忙布局的事他一清二楚,原本,他還以為楊氏小題大作,對付一個丫頭片子還鬧這麼大陣仗,可沒想到……
最后掉進陷阱里的人卻變了媛姐兒!
而楊驍也被楊鶴這一番話說得面上一陣難堪,他垂首跪在地上,手指關節被他得‘啪啪’作響。
看他這番模樣,楊鶴不由又冷笑了一下,他道,“行了,起來吧!你有空在這里責罰下人,還不若好好想想這件事該怎麼收場!”說完,他便抬腳朝屋里走去。
李府尹那個人面上看著膽小又圓,可實由是個油鹽不進的骨頭,否則,他也不能在應天府尹這個位置上安穩的坐了這麼多年!
楊驍見狀,他連忙起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對楊鶴說道,“父親,你放心,那宅子是用阿四的名字買的,阿四也不是咱們府里的人,應天府就算怎麼查也查不到我的頭上,就是那兩個丫鬟……若不然,我晚點派人潛去應天府把們殺了!”
聽了他的話,楊鶴疾馳的腳步忽地停了下來,他怒視著楊驍道,“你當應天府是什麼地方?那兩個丫鬟已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說是被你凌的,你這個時候派人去殺了們不是不打自招麼!你早干什麼去了!”
楊驍垂著頭不敢說話了。
他也想早下手,可等他吩咐人下手時已然晚了……
早知道,他便不該將謝嫵約去定慧寺!
“父親,那,那現在怎麼辦?”雖然害怕,但楊驍還是壯著膽子朝楊鶴看了過去。
楊鶴冷冷的睨了楊驍一眼,而后他走到桌前坐下,氣定神閑的挑眉道,“你不是說宅子是阿四的,既然宅子是阿四的,那凌辱們的人自然也是阿四!你不過了無妄之災罷了!”
這話一出,楊驍眸子猛地一亮,“還是父親有辦法,不過,那兩個丫鬟要是不認怎麼辦?”
楊驍心里仍有疑慮。
“不認!”楊鶴角冷冷一勾,他道,“除非們不要們家人的命了!明日開審的時候,讓人將們家人的東西掛在上!”
“是,父親,兒子知道該怎麼做了!”聽了楊鶴這話,楊驍徹底放下了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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