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年到頭俸祿微薄，這五百兩，就算他不吃不喝，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攢出來。

是以，他手接過了銀票。

作為分發收取試卷的監考，想要換掉一張試卷，簡直輕而易舉。

而且他只需要換掉門考試的卷子就行，這就大大降低了他作假的風險。

可是，對沐小頭而言，只要有一科了白卷，饒是他績再好，也只能落榜。

正當監考喜滋滋思考著那三百兩該如何花時，本該作為主考的蔣縣令，突然引著一對老夫妻走上了主考臺。

兩位老人雖然穿著樸素低調，但那通的貴氣，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

加之蔣縣令對兩位老人的態度極為恭敬，還將主考位讓給了二人，很難讓人相信這兩位老人是普通人。

老夫妻的出現，很快將所有人的目吸引了去。

大家紛紛猜測，那對老夫妻，會不會是蔣縣令的父母。

監考也有些意外。

可他深知蔣縣令并非本地人，家中父母也已早早去世，這老兩口，絕不可能是蔣縣令的雙親。

那又會是誰呢？

蔣縣令重重咳嗽一聲：“都看什麼看，趕審題。”

眾考生這才將注意力拉回到試卷上。

監考也開始滿考場轉悠巡邏。

“王爺，王妃，天氣燥熱，請用些水果。”蔣縣令從小廝手中接過果盤，恭敬地擺在了老夫妻面前。

這老兩口不是旁人，正是北懷玉的爹娘，北安王和北安王妃。

北安王微微皺眉：“都說了讓你低調些，又是點心又是水果，我們是來監考，不是來。”

蔣縣令額頭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他簡直哭無淚。

為小小縣令，面對藩王和王妃，他能不敬著嗎？

正當他忐忑不已時，北安王興許是口了，用竹簽扎了塊梨吃。

剛將梨塊送進里，北安王就眼睛一亮：“這梨子，忒甜，王妃，你也嘗嘗。”

北安王妃便也用竹簽扎了一塊，而后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這是你們縣城果農種的？”

蔣縣令連忙笑道：“啟稟王妃，這是咱們縣城一個商戶莊子里的果子，數量不多，王妃若是喜歡，下讓人去采買一些。”

王妃頷首：“想不到，你們縣城還藏龍臥虎，不僅有人能種出番茄，還有人能種出這般香甜的果子。”

北安王也贊同地點頭：“這果子應當獻給皇上嘗嘗，想來，定然能為貢果。”

蔣縣令一聽，眼睛頓時放。

他本以為番茄已經是他人生中最耀眼的政績，沒想到，他管轄區域的果子，還能為貢果！

這要是實現了，他就算不平步青云，也將運亨通。

暗喜歸暗喜，蔣縣令并不打算獨吞這份功勞。

他恭敬道：“王爺王妃有所不知，這種出番茄和果子的，都是同一婦人。”

老兩口眼好奇。

蔣縣令又道：“此婦人名喚楊喜兒，在縣城經營著幾家食肆，口味新奇，生意極好，王爺王妃若是興趣，下可買來讓您二位嘗嘗。”

一聽是楊喜兒，北安王兩口子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兩人對視一眼。

“不必。”王妃神淡淡，“這些小吃，自然要親自去店里吃才有滋味。”

蔣縣令附和道：“不錯，那網紅閣的裝潢風格也甚是別致，去店里堂食，自是別有一番風味。”

說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道：“正好，那楊喜兒的小兒子今日也來參加了縣試，等考試結束，可讓他陪同王爺王妃一同去……”

他話還未說完，北安王飛突然打斷他：“小兒子是誰？你快指給我看。”

蔣縣令有些詫異，但還是指著沐小頭的方向：“正是那個年。”

老兩口齊齊朝他指著的方向看去，神頗為激。

蔣縣令了角。

由于害怕冷場，蔣縣令繼續沒話找話：“那沐小公子，不僅一表人才，還是白鷺書院院長的關門弟子，短短數月，就躍升為書院第一名，想來，縣試也能拔得頭籌。”

他說著說著，就驚恐地發現，老王妃居然用帕子抹起了眼淚。

蔣縣令登時就想下跪。

他剛剛說啥了？

為何能將老王妃惹哭？

他這項上人頭，是不是保不住了？

“你別多想，我這是眼睛進沙子了，同蔣大人無關。”老王妃適時出聲，打消了他的疑慮。

蔣縣令長舒一口氣，方才險些沒把他給嚇死。

可是接下來，無論他說什麼，王爺王妃都漫不經心，對他答不理。

老兩口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沐小頭上，無論如何都挪不開眼。

尤其是老王妃，看著沐小頭的目，滿是慈祥與憐，且還時不時用帕子眼淚。

這是喜極而泣，更是悔恨之淚。

因著他們老兩口的自私，害得兩個孩子流落在外這麼多年，也不知吃了多苦，遭了多罪。

幸好，這孩子沒被養廢，竟然還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可越是這般，老王妃便越是心疼。

北安王見這副模樣，忍不住蹙起眉頭，低聲提醒：“當著這麼多人哭，何統？”

老王妃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若非是你當年……罷了！”

家丑不可外揚。

老兩口再不拌，繼續目不轉睛的觀察沐小頭。

沐小頭正在筆疾書，毫不到有人對他的關注。

但這卻苦了在考場上巡邏的監考。

他能自由行，自然將老兩口的目盡收眼底。

如今兩個不知是何來歷的老人，加上蔣縣令，都在死死盯著沐小頭。

再這樣下去，到了收卷子的時辰，他該如何換掉試卷？

若是換不掉，剩下事后的五百兩，他可就拿不到了！

監考越想越焦急，只希這兩個礙事的老頭老太太趕滾蛋。

許是他目中的惡意太過強烈，敏銳的北安王一下便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恰好看到他惡狠狠瞪著他們老兩口。

北安王頓時就不爽了。

“來人，將那人拖出去，看著實在礙眼。”北安王沉聲吩咐。

下一刻，兩個暗衛迅速將監考扔出了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