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出地淵

「此子心果決，殺伐不二，實是我輩劍修中人！

雖已年過十六，修不派中的三大劍典，但這宇有數的劍仙大能，觀其生平，也並不全是在十六之前，就修了『十步一殺』境界……」

在矮小道人面前。

喬玉璧難得嘆息一聲，正懇切道：

「他若能夠從譙明峽中走出，必然是個虎山林，龍游大海之相，未來就不可限量！」

「玉璧，等等，你莫不是在同我說笑？可看得真切麼？」

矮小道人手捋須，半晌后，才緩緩問道。

「請祖師恕罪，弟子不敢妄言，他若在譙明峽中不死，我中乙劍派，得名師指點，日後或有半數可能，將再興我派萬載！」

這話一出，如若龍蛇起陸，天徹地，大響忽起！直將眼前北冥汪洋般的濁，都震得簌簌發！

於柱中顯化形象的矮小道人在聽得后。

也不將兩道白眉聳起，負手於背，臉上出若有所思的神……

「我道也不逢年過節的，通烜怎會突然來同我拉家常，原來是想要同我中乙劍派搶好苗子？

這頭黑了心的蛆，還是滿肚子都裝著流膿的壞水！他幾日前向我賣慘傷裝可憐時，我竟還真箇生了些惻之心，早知如此，就應狠狠啐在那張橘皮老臉上！」

矮小道人心頭微沉。

但先前既已是拍著膛應允了，而今也不好不顧麵皮，去違自己的誓。

「那陳珩……」

他剛開口，便已同這方天地有了靈，得悉出答案。

不由得將雙手一拍，嘆息一聲，慨道：

「怎會如此湊巧？老夫才剛將神意降下，他便已離了你的金鼓，一分不多，一分不？莫非是天數不，竟是這般的無緣麼？」

喬玉璧聞言也搖了搖頭，一時無言。

「罷了！罷了！」

矮小道人本就不多的興緻，此刻更是消去，懶得再管。

雖說他只要心念一，便足可顛倒天地，輕易令陳珩折返回來。

但本就是親口應允了通烜道君。

若再毀諾。

難免會在背後被指指點點個萬年，為幾個老東西酒宴上的取樂談資……

再加之陳珩畢竟已年出十六。

修不派中的三大劍道經典。

喬玉璧先前那番話雖然有道理，但也終只是猜疑，做不得實數。

單說中乙劍派自被道廷移至胥都天來。

這無窮年歲里。

能闖過譙明峽的有幾人？

而出峽之後。

又拜中乙劍派，修行的是諸餘經法，得證大無邊無量神通者。

又能有幾人？

不過區區一掌之數罷了！

那一掌之數中。

其餘三人，都尚是後續另有大機緣、大造化存。

並非全賴中乙劍派的諸餘經法，才就的一番逍遙自在之境。

剩下兩人。

一個在歸墟中採集星漢之時遭逢上大敵，凄慘死，連個轉世都求不得。

另一個。

則是乾脆同道逆陸羽生共同叛離了胥都天，一併當起了萬古大逆！

……

「時也命也，你也莫要太過執著，且不聞天數冥合，神運玄至之言？

我派基所在，終究還是那三大劍典上。

且當初到底是通烜老匹夫先行出手，破了陳玉樞的遮天機法，他都那副鬼模樣了還要強自顯聖出手，你便全當做是憐老恤貧！讓他一回罷！」

矮小老者注目喬玉璧，緩聲開口。

而喬玉璧在沉默半晌后，心下微微一嘆。

他本以言辭搖這位祖師的念頭。

但看其結果。

顯然還是未能夠功……

「不過也好……畢竟譙明峽兇險萬分，可謂九死一生，再加之他畢竟已經年出十六，也修不派中三大經典。」

喬玉璧暗道一聲：

「與其去搏那渺茫一線可能，遭逢種種重關險阻，還不一定能最終功。玉宸派，倒似是一條更好的選取。」

同為八派玄門。

玉宸派甚至還要過中乙劍派和斗樞派一頭，與赤明派，有共執宇玄門牛耳之勢。

且玉宸派的「太乙神雷」，更為九州四海至強的殺伐爭鬥神通，並無可與之比擬者！

昔年胥都天的那位天尊奉道廷法旨，與八派六宗一併征討大慧生和尚、天偃等一眾逆黨時。

戰局要關頭。

玉宸派一位祖師便打出太乙神雷來應敵，當即令七葉颶風車上的天尊都是之失，心中憚之。

兩方顧者無不流汗戰慄，惶悸非常，悚不能言。

如此神通！

又是如此玄宗！

喬玉璧念及至此，還是將心中提起的思緒終緩緩放下。

既然是通烜道君親自出言來討要。

若陳珩真是個有道的，日後的修道前程，必然無可限量！

如此。

又何必再做多的言語？

「弟子明白了。」

此時。

喬玉璧將一躬，拱手應是。

「你能夠想明白，便是好的，我知玉璧你小子若是打定了主意，便是個心如鐵，油鹽不進，任誰也規勸不能……我還當你真執意要陳珩進譙明峽走上一遭，連老夫親自出面來相商，都不聽從了。」

「祖師在上，弟子怎敢如此狂妄！」

喬玉璧忙請罪道。

矮小道人哼哼兩聲，道：

「你若不狂妄，當初怎敢假傳上喻，執意領著魏濟那混賬斬殺了姜婉？我和黃雲師兄他們，可是從未下次此旨！」

「姜師妹若不死，必將來一大害，我假傳上諭，亦是不得以而為之。」

「聽你話中意思，似還覺得此舉甚是妥當？」矮小道人瞪眼。

「弟子不敢。」

矮小道人見他這做派，一吹鬍子。

不過見今日事已了，便也懶得再多言了。

他之所以應了通烜道君的請託，便是因在未道前，曾欠下過這位道君的數次恩。

而今能夠還上一遭，自然再好不過。

「你好生在此修行那道『玄神幽變』，或將來八派六宗真箇下了決意，要同法聖天做過一場，屆時，可不了你的用武之。」

矮小道人開口言道。

「正要借那大好時機來試劍，弟子亦心嚮往之！」

喬玉璧微微一笑，道。

「法聖天之事還需我主持，不然玄冥五顯老兒必會在幕後搗鬼，今日便不擾你了，我去也！」

矮小道人哈哈大笑幾聲，將袖一震，那道通天徹地的煌明柱便緩緩沒，和著他的形一般，都消失無蹤，

喬玉璧直至所有異象都不見后，才將一正，不再施禮，重新坐回了玉臺之上。

「玉宸派……」

眼著眼前的深邃無底，慘慘幽幽之景。

浩浩波聲鼎沸，如岳撼山崩，人眼花頭暈，心驚背熱。

半晌后。

喬玉璧雙目一闔，遮了眸底神，心道：

「如此，倒也是條出路。」

……

……

濁障一層層被接連遁開。

陳珩於金船中憑欄縱目而，但見漫空都是麻麻的霧雲，遮天籠地，浩渺無涯。

金船於此間穿行，就猶是將一顆細小金豆，置在了大海濤之間，眼中除了昏冥濛昧外，再無一清明可尋。

時日久了，連修道人心中也不一，難免會生出些驚惶。

陳珩又細細看了片刻，在心中默運一番。

自覺這艘「去濁金船」之速，雖比玄真派的「羅顯鉛舟」亦快不了多。

但其遮掩形貌氣機的功用。

卻是不知要強去「羅顯鉛舟」多，顯然專為地淵出所打造。

這一路上，金船亦是撞上了些兇鬼神。

其中幾頭，在氣機應下，令陳珩只覺是如芒在背，刀鋒割面，甚為危險。

但這等兇鬼神，皆是對大搖大擺從畔經過的「去濁金船」視而不見，哪怕是些開了靈智慧的，也並不例外。

而在陳珩憑欄遠時。

艙室。

遁界梭的梭突然華一閃，然後傳來一道蒼老聲線：

「這地淵，倒是有些像虛皇天的丘墟，都是派濁流肆、生氣稀稀的幽冥之貌……不過，小子，你倒是真打算去那中乙劍派走一遭？」

「不知前輩又有何高見？」

陳珩頭也不回地問道。

「為何不去投你父呢？」

遁界梭靈嘿嘿笑了一聲，似是譏嘲，又似是規勸道：

「那個越攸的，一看便是先天神怪的出，雖有些蠻力在，卻只可做為拉車馱人的畜力，並無甚麼大智慧。

若我是他，一見你，便必是言明實。

你若肯去先天魔宗，有陳玉樞相助，必是位列派中上院弟子，能夠得授上乘經法，資源不缺……

似這般，難道不比去譙明峽拼死拼活更好麼？」

「若實是無話可說，前輩還是接著休憩罷，何必同我玩笑？」陳珩搖頭。

「哦？此法不好麼？」

遁界梭靈了一聲。

見陳珩面平平，沒什麼表態，掙扎半晌后，還是無奈言道：

「你若是肯答我，我便真箇告訴你一樁聞，這次絕不裝聾作啞矇混過去，否則讓天公降罰來擊我！」

此先他同陳珩相談時，雖從陳珩口中得了不訊息。

但是當陳珩相詢，所問之事及機要時，卻總是要想方設法來做搪塞。

這次遁界梭幾番掙扎，才終做出了此語，顯是對陳珩的那個答案頗為在意。

「前輩不是被陳玉樞請人封了記憶，今遭肯說，就莫非不懼死嗎？」

陳珩轉，微微一笑，道。

「我只要不言說虛皇天的那些事，就是無礙！」

遁界梭靈嘿然一笑，道：

「小子，老夫活了這無窮年歲，在靈中也算是個長壽的了，可謂是見了無數的稀奇事！縱是一些小宗的長老，單論起眼界來，他們說不得都要喚我一聲老祖宗呢！」

遁界梭靈自得言道，隨後又連忙補了一句：

「不過我雖命不長久，但現下也還是想要再逍遙幾日的。

陳玉樞的那些狗屁倒灶事可切莫問我，若是了封，非僅老夫要死，我這法開了，你恐怕也逃不開一劫！」

陳珩微微頷首，道：「也好，不過前輩要我答為何不投陳玉樞，實則也沒什麼好言說的。」

「為何？」

「因我還未蠢到那般田地。」

陳珩淡聲道：「就算我過了這次的小純雷，日後呢？

紫府、玄、金丹、元神……每次境界突破時，都有天罰降下。

我雖自信能扛捱過去，但只怕陳玉樞卻不是這般作想，為消弭劫數，我保不齊哪日就了他鼎中的大葯。

再且。

活於他眼下，如若伴虎，我要如何去信一個能夠坦然食子的兇魔？

兩相選取，譙明峽雖然兇險，卻又何嘗不是一條正途。」

場中微微寂了片刻。

遁界梭靈莫名嘆了一聲：

「倒同是一個子，皆不願將己安危假手於人……」

隨後。

他頓了頓，又道：

「罷了，便告訴你一樁事罷！你們東彌州南域的那個熙真人，不，現今應是熙真君……他可同東海龍族牽連甚深，只怕再過得幾年，就要同龍結為姻親，為龍宮的重臣了！」

說完這話之後，遁界梭靈似存有思緒萬千，不再多做言語。

梭華盡藏，再無靜。

陳珩將那則聞記在心中后，暗忖片刻，便也不再多想。

回了艙室，尋了方團，徑直盤膝坐下閉目參悟玄功去了。

築基中存有三重境界，分是：

第一重——炁海生化。

第二重——大小如意。

第三重——蛇相抱……

又需得三重境圓滿后，再覓得一門開府真法，才能夠拔擢己道行，進到紫府境界。

《神屋樞華道君說太始元真經》，乃是宇至極的練炁法門，是能夠從練炁境界一直修行到築基的功法。

至在現下。

他還尚是不缺修行所用的道書。

而就在陳珩於一真法界演練玄功時，試圖那些關竅時。

去濁金船仍是自主在順著那路途，無須人指引，穿行過一口口地窟，直朝向地面飛去……

半月之後。

只聞嗤嗤幾聲響。

舟倏而微震，讓四周板壁都微微搖晃起來。

艙室里。

團上的陳珩也被這響驚起，他雙目一睜，起心念一引，便緩緩收了遊走於周的燁燁真炁，站起來。

「總算是離開地淵，回返到地面了。」

他心道。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