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答案

進郁羅仙府避禍。

贅山喬氏，以此為依託。

亦或是。

去譙明峽走上一趟，去拼搏那或可能的三冀？

……

陳珩眸一閃，心中雖已存有了定計，但還是長揖一禮，向殿中正位拜倒，言道：

「珩厚，個中利弊，還請真君再教我一回，為晚輩指點迷津！」

玉臺上。

喬玉璧笑了一聲，溫聲開口道：

「此選取畢竟關乎生死，一步行差踏錯，說不得都是日後萬劫不復的因由。你能夠於請教后再做斟酌，實是老持重之舉，談何厚？

也罷。

便先言那郁羅仙府。

方才言語里，你應也對陳潤子和陳元吉這二者，有了些知悉。」

陳珩聞言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陳潤子和陳元吉這兩人，同陳象先一般，其生母名姓皆不詳。

據說是陳玉樞在抵得胥都天後，暗中同一神生產下的子嗣，還未記事時，便被寄養在南海鯉部。

年時就已有天人之表、修道才姿，為鯉部國主所寵信。

鯉主不顧人妖族之別，委以國中諸般大事，屢屢問策於廷，以至命為宮中值宿大將，盡託家安危，以示親近之意。

其二人於鯉部任職期間，平九山之妖，破蛟將孔世容，廉於財利，善士卒，雄略秀出，志氣英進，涉獵百家之，不為一門一戶所拘。

是國中大賢，因善政而為一眾國人所稱道。

不過令這二者真正揚名於九州四海的，還是陳象先攻殺進「水中容度命」天時。

陳潤子和陳元吉聯手，竟合力攔下了先天魔宗的「四難水火斬虛大陣」，並顯出了「郁羅仙府」的存在，將當時作壁上觀的真君莊姒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雖說在陳象先惜敗一招，被燭龍大聖匆匆救走後。

陳潤子和陳元吉也隨之遠遁去了天外，不再於九州四海顯化行蹤。

但二者手上的那座「郁羅仙府」，卻還是攪得九州側目，四海嘩然，涌起來了無數的暗流！

郁羅仙人乃是劫仙老祖座下的十四弟子，后因傷病坐化死。

而那座郁羅仙府。

正是郁羅仙人在坐化前特意打造的得意造！

據說那仙府中非僅景廣大，足可將數座界空搬運其中，都不見分毫擁。

且里還存有一應郁羅仙人所的道書、丹藥、神砂、鬥法之種種，資源不可謂不。

若哪個修道人能夠佔據，得其中，無疑就是一步登天！

而陳潤子、陳元吉在執掌郁羅仙府後。

這些年裏，也是不餘力，在同陳玉樞搶奪那些裔子嗣。

在護住他們命同時，也教導他們如何修行道，照見真靈。

此舉不僅是在暗削陳玉樞的勢力，也同是一片仁心所在。

只是陳珩卻不知，在進郁羅仙府後，為何會於修道上存有大不利。

此言是存有什麼，又該如何做解？

似看出了他的疑。

這時。

喬玉璧出言指點，道：

「縱然再是『神水真金，妙絕仙種』，他們如何能存有那般的大氣運，得到一座古仙的府？」

「真君的意思是？」

陳珩目瞳微微一。

「郁羅仙人、空空道人，二者同時出自於劫仙老祖的門下，且你父的《豢人經》傳承，亦是空空道人的創造……」

言到此時。

玉臺上。

喬玉璧腰間配劍忽得微微一，發出清越聲。

他若有所覺，將首抬起，二目向宇宙虛空。

過得半晌后。

才輕笑一聲，收回了目。

而殿中。

陳珩只聽得喬玉璧聲音忽戛然而止。

許久后，才又淡淡響起，繼續道：

「你投向郁羅仙府那，可以茍安，雖有些幕後算計，但並不至死，總要好過被擒回先天魔宗。

但卻是註定要失了一，日後逍遙不能。

我輩修道，不就是求個無拘無束，自在之永壽？

依我來看，郁羅仙府只可為錦上添花，卻不能將之當做救命稻草，而今的黃庭派道子陳涓，他為何不郁羅仙府避禍？便正是此理。

你若真想修道就，需學你這位兄長的施為才方是，或能夠獨闖出一片天地，陳潤子和陳元吉對此亦樂見其……」

陳珩猜想喬玉璧或是在顧忌什麼，話中還有未盡之意。

但他既已得了提點。

也自不會不識趣，非要刨問底，得出潛藏來。

便打了個稽首，示意自己已然明了。

「至於第二條，贅我山喬氏。」

說到此時。

喬玉璧語聲微微一沉，道：

「知節生前曾留有言語，誰能夠破了他的佈置，取了他的蝕紅水，誰便是他的佳婿。

不過喬氏雖是十二世族，卻到底比不得八派六宗，底蘊遠遠不如，只如若熒蟲之於皓月。

且你就算贅，那些家老只怕也並不會將族中的真正上乘經典傳授你，如此看來，便又要差上一層。」

「八派六宗竟強絕如此？」陳珩問道。

「當年若非是為了征討大慧生和尚和天偃這等逆黨，道廷也不會將八派六宗移來胥都天做鎮守。你可知，而今八派六宗中有半數之多，都是從其他天宇徙遷而來的？」

喬玉璧搖頭道：

「十二世族一番苦心經營，終是多見了些效，但也似逐漸生出了些野心，連山喬氏也不例外。

但依我看來，他們同八派六宗之間，實在存了一番深遠距離。

若不是天尊餘蔭，看顧天尊昔年的面，八派六宗平他們，也至多不過是費上一番手腳罷，遠談不上傷筋骨。」

乍聽得這等聞。

便是陳珩也不免心中驚訝。

將眼簾微微一搭，掩了眸，一時無言。

「且你若贅，便是等同於是綁死在山喬氏的大船上，日後的一舉一，都難免會打上家族的標識，要去考量家族的利益。

此事實難做解，縱是我，也無法免俗……」

喬玉璧輕嘆了一聲，道出：

「與其如此，在相較之下，連郁羅仙府都似要勝出一籌了。對你來說，實不算什麼上好的選取。

至於第三條。

去譙明峽走上一趟，又是千難萬難，九死一生。

自中乙劍派來到胥都天後，能夠闖過譙明峽的也不過二甲子之數。

且近乎其中一半出峽者，都只是為了借譙明峽來磨礪己心，並無拜中乙劍派之意，你可知為何？」

陳珩沉聲道：「正要請真君賜教。」

「中乙劍派是以劍立道，之所以立下『凡十六前悟不得十步一殺者，不可以我門下』的法規。

也是因派中三大劍典，皆有個中條目

但若已年出十六，才修十步一殺，便是劍骨稍晚，無法再修行派中三大劍典，不得鎮派絕學傳授……」

陳珩聞言神微一滯，眸閃。

喬玉璧又道：「不過派中除三大劍典外，亦存有其他經法，黃雲祖師一劍分海，斬出譙明峽來，也是為了網羅天下英才，不使諸餘經法在架上生塵。

你若能夠在譙明峽走出來，便是正合了前賢心意，屆時再由我出面，想必拜中乙劍派應當有！」

這句之後。

場中一時寂然。

「我明白了……」

半晌后。

陳珩忽得開口，展一笑，道：

「縱使修不三大劍典，我亦願往譙明峽走上一趟，還請真君全！」

「你真敢以涉險？」

「三條路途，前兩條無非是暫避一時之禍罷，終究是不得自在長生，而我立志道途——」

陳珩朗聲一笑，開口：

「便是求個真君所言的無拘無束，自在之永壽！縱使半道而死，也亦不悔不恨！」

這話里在殿中隆隆迴響，著一斬開荊棘、撕桎梏的慷慨激昂之意！

無人可阻，無可攔！

玉臺上。

喬玉璧眸中一亮，微微出了笑意：

「甚好，你即有此心志，我怎能不全你！」

他抬手一指，便瞬有一道華沖飛出地窟，如若星流煌煌，奪人目，令陳珩都不能正視，將頭一偏。

而待得焰消褪后。

只見是三枚被剪裁小劍狀的泛黃符紙正虛盪於空中，寸許長短，輕輕飄飄，仿是被風一拂，便會隨時颳走不見。

「此去東渾州，路途艱遠。雖礙於去譙明峽試煉的門規所在，我無法派人護送你，需你自行前往。

這也是黃雲祖師定下的意思，以己丈量海陸之廣，為磨人心，我亦不好違逆祖師的意思。

但這三枚劍籙，各存有我親手打的一道劍氣，即是越攸真親至，也絕討不了好，一旦發出，我必有應。若真箇事有不諧，縱我再破關一次，也亦不妨事。」

喬玉璧聲音緩緩傳來：

「而你手中那枚知節所的玉佩，非僅是信，還存有遮掩天機的功用。

乃是他在修金丹后，族長特意為他請來的，名為『湛延法玉』，正合用來阻礙陳玉樞中天斗數的推算。

他如今被困天，畫地為牢，算本就被擾了不，有『湛延法玉』這存，陳玉樞更是難以推算，足夠你平安抵得了東彌州了。」

陳珩一訝，面容正道：「真君——」

「無須推辭，也不必謝我。之所以助你，一是你心正合我脾氣，二來，便是你居然破了知節的佈置，取了他的紅水傳承，這更是添了一份緣法。」

喬玉璧道：

「你若真能夠出離譙明峽，縱使是修不三大劍典，但有派中庇佑，陳玉樞也無法隨意對你下手，還振作志氣，勿要因此緣故而心冷。」

「晚輩謹記於心，定不會如此作想。」

陳珩一拱手，道。

「至於譙明峽的兇險，我已同你言說過，雖是視峽者的修為來定難易，但也同樣艱難。不過，你既已心中有此壯志，我便不再贅言了。

若無他事的話。

便去崔竟中那裏取一隻去濁金船，儘早去往東渾州罷。

此正可助你遁開地淵的濁障流，回返地面。」

陳珩道：「晚輩省得了，真君大恩，縱死也難償還。」

他肅穆斂容，再次朝地窟恭恭敬敬一禮，收了那三枚劍籙在手，剛轉離開。

卻還未走幾步。

突然。

又被喬玉璧出言喚住。

「還有一事，想來應是對你有用的，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日才再能相見，便一併言語了罷。」

「可是同陳玉樞相干？」陳珩眸一沉。

「此人野心狂，我猜疑他畫地為牢多年，非止是為了避雷劫，只怕還另有謀算，不過要同你說的事，卻並非是他，而是蝕紅水。

你得了知節的傳承，應已知曉此水是為幽冥真水的三子水之一。」

陳珩點了點頭。

喬玉璧開口：「得了三子水，若要修真正的幽冥真水，還需合煉之法，才能最終就。」

「合練之法——」

「那合練真水之法，正在你祖父陳裕之手，僅他獨有……」

喬玉璧頓了頓，才緩聲開口，道：

「你將來若想修出幽冥真水，還不了要去往虛皇天一趟。我言止於此，你去罷！」

陳珩還尚在琢磨這則訊息。

眼前忽得恍惚，繼而便是一陣地轉天懸。

待得再回過來神。

他已然是立在了宮闕門口。

面前不遠的金鼓，黃膿大鬼神仍是力在咆哮、喝罵，形貌萬分猙獰。

風吹過。

枝葉婆娑，樹影斑駁……

他在浮的瀲灧明中站立了片刻，背影凝定不，神思微有些怔然。

苦惱了許久的困一朝開解，得出的卻不全是欣喜。

更多的。

還是一難以言狀的複雜心緒。

「陳玉樞、先天魔宗、虛皇天……困尚且思斗，而又何況是我？」

他眉心緩緩舒展，漆黑如墨的眸中略過了一銳利亮。

隨即大笑了一聲，朝宮闕一拜，便大步下山而去，神釋然，悵惘盡掃。

「我若僥倖不死，陳玉樞，來日定會向你請益。你真以為自己永是執棋的那隻手？且看今後！」

他面波瀾不驚，心道。

……

……

而此時。

宮闕中。

玉臺上的喬玉璧抬眸，道：「你在暗中聽了這麼久，可有什麼所得嗎？」

殿中寂然無聲，沒有人應和。

過得許久。

才有一道聲複雜響起：

「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何要殺我父？又為何要助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