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榮音打的那通電話，到這麼痛快地答應來上海，杜玉笙就知道，兒存的是什麼心思。

知莫若父，和段寒霆這麼多年的，哪是說斷就斷得了的。

看著急切的神，杜玉笙溫溫一笑，擺擺手，「不著急，坐。」

榮音在沙發上坐下，依舊難掩急切的心。

「爹，軍統局對則誠下了暗殺令，現在他跟南京撕破了臉，生命隨時都會到威脅。」

榮音滿臉焦，「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杜玉笙在的對面坐下，神態淡然地擺弄著茶，「你們不是已經離婚了？」

「是離婚了，可不管怎麼說，他是慈兒的父親，我不能讓慈兒這麼小就沒了爹。」

榮音凜眉，一本正經道：「再說，那些玷污良家婦的畜生本就該死，這件事我覺得則誠沒有做錯，憑什麼要去低頭賠罪？就為了這點小事，委員長就要殺他，太小題大做了吧。」

「音音。」杜玉笙沉聲，喝住的話頭，「慎言。」

榮音抿了抿，「反正這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觀。」

杜玉笙沏上一杯茶，遞給榮音，淡淡道：「不袖手旁觀，又能如何？政-治上的事，你管不了，也不能管。則誠自小在軍中長大，堂堂帥，難道還不知道審時度勢嗎？可他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就說明他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這個時候你貿然行，反而有可能幫了倒忙。」

榮音眉峰微蹙，臉發白，抬眸看著他，「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這事報紙每天都有報道，我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啊。」

杜玉笙微微一笑，飲下一杯茶。

「我是說，我倆離婚這事。」榮音目灼灼地看著父親。

杜玉笙抬眸看一眼，眸微涼，「我親閨要離婚，我這個當爹的都不知道，合適嗎？」

他略帶威嚴的眼神看得榮音心裏一咯噔，心虛地低下頭。

絞了半天手指，榮音才抬起頭來，心虛耳熱地看著父親，弱弱道：「不是故意瞞您，事發突然，再加上當時怒上心頭，就這麼離了……這又不是什麼多彩的事……」

杜玉笙輕哼了一聲，將茶杯擲在桌上，驚的榮音一激靈。

好不容易找到生父、認回親爹，老爹在眼裏一直是彌勒佛一般的存在，面帶笑意，分外慈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罩著，為的後盾，他在面前也一直是溫和的，從不發怒。

可這不代表榮音對父親沒有一顆敬畏之心，他板起臉來之時也害怕。

但杜玉笙自詡在親閨面前是真的提不起威嚴。

或許是因為從小沒有養，不管對曉娥還是對兒，他心深始終懷揣著一種愧疚，這種愧疚讓他急於補償，尤其在他現在有能力為做些什麼的時候，他恨不得把自己擁有的全世界都捧到面前，同樣，兒了委屈，對他來說比讓人刀子砍都難。

更別說，離婚這種大事。

杜玉笙悠悠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接的新鮮事多了，思想也跟我們不一樣，有點小矛盾就要離婚，好像離婚這事就是登報發個聲明這麼簡單，一點後果也不考慮。可你們有沒有想過，覆水難收啊，這婚一旦離了，想要再在一起，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榮音被父親說的心口鬱結，不自覺地咬住了，咬到幾乎流的地步。

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了，或許是鄧詩雯的事給留下了後癥，心中劃下了一道裂痕，對段寒霆的信任也坍塌了一塊，以至於三個月沒見到他，在看到他抱著慕容妍出現在報紙上的時候，首先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眼睛，理所當然地認為他移別了，背叛了自己。

於是，信任的城牆徹底崩塌，開始腦補段寒霆和慕容妍之間發生的一切，越想越不了。

那段時間，不慕容妍脆弱，其實也脆弱得很，急需要一個安全的懷抱。

可段寒霆不給，甚至主將心的城牆踢倒，便順勢而為，直接提出了離婚。

那時沉浸在傷心裏，自己可憐自己，就覺得那道坎怎麼都過不去了。

可現在想想，其實自始至終就沒有給段寒霆解釋的機會。

「爹……」

一張口，滿就摻了苦味，抬起頭來看著杜玉笙，眼睛裏閃爍著點點水，「離婚這事已定局，不管現在如何，當時確實也是想清楚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他不信我，不願意跟我同擔風雨，而我也不信他，這樣的本來就不牢固，遲早有崩盤的一天。」

杜玉笙凝視著兒傷心的臉，心一，突然有些理解了段寒霆的。

他想起段寒霆給他打的那通電話，電話中他聲音滄桑，滿口然，「爹，我這輩子最怕看到音音傷心，可比起傷心，我更希活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著。」

為父親，他的比婿要更強烈，任誰都不能傷害他的兒！

榮音眼中閃過一堅毅，「可現在不是說我們離婚的事，當務之急是趕救段寒霆，讓軍統局把這個暗殺令撤了！小傲跟我說了您和王局關係匪淺，您能不能幫我聯繫一下……」

「不能。」

不等說完，杜玉笙就斷然拒絕，沉聲道：「我說了，你們既然已經離婚了，你和段寒霆就沒什麼關係了，他是生是死與你無關，也與我無關。你絕不能牽扯進這件事裏。」

父親的態度這麼果決，是榮音萬萬沒有想到的。

抿了抿，眸中閃過一抹堅定。

「段寒霆，我是一定要救的。您不肯幫我，我就只能自己想轍了。」

杜玉笙瞇了瞇眼睛，「你想做什麼？」

「我想去南京，如果見不了王局長，我就只能直接去找委員長了。」

榮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是司令夫人，但好歹也是鄧家老太太的干閨，跟宋夫人也有一些。不過就是負荊請罪、低個頭的事，這頭段寒霆低不下來，我能低。我正大明登門賠罪，他總不能一槍斃了我吧。」

每多說一句，杜玉笙的臉就沉一分，聽到最後，一張臉已經呈鐵青。

「你覺得，我會讓你去嗎？」

榮音看著父親變了的臉，心頭不由一，了還沒開口，就聽杜玉笙冷冷下了命令。

他喚管家來，讓他吩咐下去，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許私自放小姐出去，否則格殺勿論。

管家看了榮音一眼，喏喏應是，退了出去。

榮音霍然站起，「爹！你不能這樣。」

杜玉笙半點要跟商量的意思都沒有，「我是你爹，這是杜公館，我說了算，不許就是不許。」

就這樣，榮音好不容易掙了段寒霆的狼窩，就進了老爹的虎口。

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商量好的，就是不給自由。

在杜公館住了兩日，榮音就待不住了，想要逃出去，試了幾次都沒功，被人抬回來。

小傲勸，「姐，沒用的，我小時候老想離家出走，什麼招都試過了，爹對付我都對付出經驗來了，你逃不掉的，不如還是想想怎麼哄的老爺子鬆口吧。「

榮音都快愁死了，托著下問：「怎麼哄啊？爹這幾天都不肯見我。」

小傲挑了挑眉，出蔫壞的表，「我這邊倒是有個主意，但餿的，你要不要聽一聽？」

「管它餿不餿，好用就行，你說說看。」

榮音已經病急投醫了。

小傲在耳邊低語幾句，榮音不由瞪大眼睛，「這……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