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們沒什麼急事,縱使皇帝親口說要見孩子也不必當晚就急著趕去，緩個三五日將行李好生收拾妥帖再出門是沒問題的。

于是幾日后，東宮一行人浩浩地從宮門出去了,這陣仗也引得宮里好生議論了一番。

——眾所周知，圣駕此番出去養病哪個年長的皇子也沒帶,趕去侍疾的幾位都是主去的，沒人帶家眷。

如今東宮的人馬這樣大張旗鼓地出去，太子便可以算是此行中唯一一個詔過去的了。看來看去，原來還是太子最得皇上信重。

一行人走得也不急，過了兩天一夜才到燕云園。收拾妥當后天已晚，但楚怡對這新環境頗有點好奇,抱著月恒把住前前后后都逛了一遍。

沈晰找過來的時候，正側坐在桃花樹下的石凳上歇腳。

現下天還涼著,桃花樹剛出芽和花蕊,天黑了也瞧不太出。但暖黃的線從旁邊的房間里映照出來，倒襯得楚怡那張臉更姣好了些。又正逗孩子逗得投,眉梢眼底的笑容讓那暈都顯得更暖了。

沈晰不知不覺看得神起來，走近時也已不由自主地隨著有了笑容。見未有察覺，他便直接繞到了后，蒙住了的眼睛。

“咦？”楚怡當然能猜到是誰,立刻笑道，“你來啦！”

沈晰笑意未盡地松開手坐到旁邊：“忙完就趕過來了。怎麼樣,你從前也沒來過園子,覺得屋里缺什麼不缺？”

“都好。”楚怡笑笑，見他手,就任由他把月恒抱了過去。

月恒現下一日里還是要睡差不多十個時辰,方才轉悠了這一圈,現下已經困耷耷的了。不過現下已不像剛滿月時那樣非楚怡不可，想睡覺的時候母或者沈晰抱著也能睡。

是以沈晰剛把抱穩，就覺迷迷瞪瞪地一下子近了他懷里。他啞音一笑，趕給了襁褓，又跟楚怡說：“今晚都好生歇歇，明日再讓孩子們去見父皇。”

他一說這個，楚怡張了起來！

其實已經張了一路了，一直在想萬一皇帝不待見怎麼辦，說錯了話怎麼辦？皇帝會不會下旨把孩子給別人養，甚至直接要了的命？

然后委婉又小心地把這番顧慮跟沈晰說了一下。

“……”沈晰無奈地看了半晌，一記響指彈在了額頭上，“你在想什麼啊？”

楚怡：“？”

“你是眷，沒有不得了的大事父皇不會召見你的——在宮里那麼長時間你見過父皇嗎？”他越說越好笑，頓住話笑了兩聲才又繼續道，“明日我帶孩子們過去，有母跟著就行了。你若閑的沒事就在園子里四走走，沒什麼要你心。”

——這樣啊！

楚怡頓時松氣。皇帝不見就行，不見就不怕出事。至于孩子——就算伴君再如伴虎，也不認為皇帝會跟剛滿百日的小孫計較什麼，再說還有沈晰這個親爹在呢，可以心安理得地撒歡！

.

次日清晨，沈晰帶著孩子們一道去了皇帝所住的明仁殿。

四個孩子都不大，由各自的母抱著。宮中已經很有些時日不見這麼多小孩子一道去面圣了，連前宮人都覺得新鮮。

了殿，母就將孩子都放在了羅漢床上。三個大些的都已會走爬會走路，坐在那兒好奇地打量皇帝。最小的月恒原在襁褓里睡得正香，聽到周圍哥哥姐姐們咿咿呀呀的聲音睜了睜眼，扯了個小小的哈欠。

“四個長得都不錯。”皇帝心大好，坐在羅漢床邊擋著他們，免得有哪個滾下來，然后朝最大的凌和沈濟招手，“來，皇爺爺抱抱。”

沈濟一雙明眸眨了眨，就朝祖父爬了過去，當大姐姐的凌卻有些怕生。歡宜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地，扭著小屁自己站起來就晃晃悠悠地朝皇帝去了。

“哈哈哈哈，沒想到年紀小些的反倒不怕人。”皇帝把沈濟和歡宜都攬在懷里，凌歪著頭看了半晌，到底也湊過去了。

年過半百的皇帝被三個孩子包圍。

就在這時，月恒完全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看清了幾尺外的熱鬧，小眉頭皺了一皺。

其實并不認識皇帝，對哥哥姐姐們也印象不深，但是本能地知道哥哥姐姐們和是差不多大的。

所以為什麼只有被扔在這里？

小月亮咧咧，哭了！

沈晰的目原也全投在皇帝那邊，乍然聽到哭聲，下意識地一個箭步沖了上去，趕在母之前把月恒抱在了懷里：“怎麼了小月亮？”他趕輕拍著哄，月恒卻不理他，淚眼著皇帝那邊，哭得驚天地。

小孩子哭，大多時候都是因為，眾人于是都以為這是了。母趕將抱了回去，過一會兒卻又抱了回來，跪地稟說：“郡主不吃，只是一味地哭。”

“怎麼回事？”沈晰皺皺眉，又把接回手里，但當下他坐得比方才離皇帝近了不，月恒咧著又哭了兩聲，覺得自己沒再被冷落了，哭聲就停了。

“這小東西，到底在哭什麼？”皇帝好笑地用拇指給抹了抹眼淚，仔細瞧了瞧，又說，“似乎生得格外白凈些。”說著一頓，問沈晰，“這是楚氏的孩子？”

“是。”沈晰一聽他提楚怡就有點張，皇帝卻仍只是笑著：“都是好孩子，你好好教他們。”

沈晰又應了聲是，懷里的月恒眼著抱著哥哥姐姐們的皇帝，手：“啊！”

“要爺爺抱？”皇帝被這副樣子可到了，暫且放下了三個大些的，把接了過去。

月恒心滿意足，吧了吧，目不轉睛地看了皇帝一會兒。

而后兩只小手一并抓向了皇帝的胡子！

“哎月恒！”沈晰慌忙手，可又怕傷到不敢拽。大約是胡子的手對月恒來說很陌生的緣故，月恒愣了一愣，著皇帝便咧笑了出來。

“……這孩子！”皇帝也笑出來，一的手背，“松開，快松開，爺爺給你拿別的東西玩。”

“啊——”月恒發著長音表示愉快，可就是不肯松手。

.

太子所住的毓仁園里，楚怡悠哉哉地晃悠了一上午，最大的是——住在這地方比住宮里舒服多了！

毓仁園其實可以算是一方獨立的園子，專供太子居住。園子中亭臺樓閣都有，只不過與燕云園僅隔了一道墻，所以也被歸在燕云閣的范圍。

毓仁園中有一片湖，楚怡繞著湖走了一圈，覺得是這湖的面積都頂了大半個東宮了。不僅這種公共綠化范圍（……）的風景好，自己住的地方也是風景秀麗，雖然瞧著不如宮中大氣，但十分舒適宜居！

相比之下，宮里的居住條件著實是差了些。為了看起來足夠巍峨，到都講究個對稱，可強行對稱了很多地方就格局不科學，住起來總歸有點別扭。

楚怡便逛得很開心，一直逛到該用午膳時才往回走。

午膳后睡了一會兒，正七八糟不知道做什麼夢呢，一只綿綿的小手到了臉上。

楚怡瞬間驚醒，還沒睜眼就知道了這是誰的手，旋即笑著抿住了兩手指。

小月亮的笑聲即刻傳來，楚怡也笑出聲，坐起抱住，著沈晰問：“怎麼樣？”

“你猜猜。”沈晰邊在床邊坐下邊兒的頭，“我們小月亮給自己掙了個翁主！”

楚怡好懸沒下臼，張著啞了半天，問：“你說啥？”

“父皇特別喜歡。”沈晰邊說邊樂，“這小丫頭，鬧得父皇自覺給的位份低了，下旨晉了的位，一會兒還有賞賜送過來。”

“可以啊你！”楚怡和兒一額頭，小月亮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聽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

不遠的息芳館里，云詩和母一起努力了半天，可算把近來越來越淘氣的歡宜給哄睡著了。

這小丫頭真磨人！

云詩苦笑著抹汗，坐在床邊問母：“今日上午怎麼樣？”

“皇上晉安敏郡主做了翁主。”母道。

云詩雙眸一亮：“真的？太好了，趕備個禮給姐姐送去！”

可不想自家孩子楚怡的孩子一頭。眼下孩子不懂事還沒什麼，日后慢慢地懂了這些，相起來多別扭啊？大人小孩都要平白傷了姐妹分。

母接著又道：“皇上也喜歡咱們翁主，親手為吃了小半碗蛋羹呢。就是……”

母的神忽而沉了點兒，看得云詩心里一，趕忙追問怎麼了。

母嘆了口氣：“就是安和公主那邊，奴婢瞧著有點可憐。許是太子妃有兩個孩子難免顧不過來吧，公主瞧著就不如咱們翁主活潑，和大公子這個親弟弟都不太玩得到一塊去的樣子。”

“這就不是咱們能管的事了。”云詩搖搖頭，見母神唏噓，又勸道，“你也別瞎這份心，那到底是太子妃的孩子，東宮里頭唯一的嫡，難道還能養不好不？我們只管好好照顧歡宜便是。”

母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宜春殿的事哪里到們來多呢？嫡庶的差別放在這里，安和公主只會比安佳翁主過得更好，沒有更差的道理。現下瞧著子悶，十有八|九也不過是天生向，再過一陣子興許就好了。

.

傾文殿，太子妃在將沈濟哄睡著后，去看了看凌。

凌也睡著了，乖巧得很，是個省心的孩子。

而后問了問孩子們去面圣的事，聽聞皇上晉了月恒的位份，好生一訝。

這才幾天而已，幾天之前剛封的郡主，這就晉了翁主了？

“當真是皇上主給晉的？不是殿下說了什麼？”問道。

母頷首回說：“是。安敏郡……翁主雖然年紀還小，但醒過來就是個笑的孩子，皇上看著喜歡，就給晉了位份。”

“……這樣啊。”趙瑾月點了點頭，心有點復雜。

真是孩子隨娘。楚氏把太子殿下拴得死死的，生下的兒也知道如何討人歡心。

——這才不到四個月大啊，就將九五之尊哄了這般？

趙瑾月愈發慶幸楚氏生下的不是個兒子了。

雖然一般來說即便是兒子，也難以過生下的嫡長子。可他們一個個若都這樣有本事，將來如何恐怕也不好說，萬一太子也被哄得不管不顧了呢？

不得寵已是沒辦法的事，可兒子的位子，這個做母親的總歸還是要為他守住。